比划了半天让那老婆子弄了盆热水来,我先把兰兰的手和脸都擦了一遍后,寻了块抹布就着这残水将屋子里的家具又抹了一遍,屋子里的家具是成套的雕了花的,床却是简单的普通木床,和这屋子显得格格不入,但不知为何,我感觉还是那木床看着令人安心些,那些成套的一看就很贵重的家具色泽黯淡久远,因久无人用,散发着浓浓的霉味儿,令人心里压抑。
忙完后,我也累了,便躺到兰兰身边,兰兰呼吸微弱,身体冰凉,若不是我还能摸到她心口有一点热乎,真就跟一具尸体没什么两样了。
“兰兰,你到底怎么了呀?你快醒醒啊,”我握着她的手,低低的跟她说着话,“你不能有事,你说过要给你爹娘报仇的呢。”
我如此维护兰兰还有一个原因,兰兰曾告诉过我,她一直都怀疑她的父母都是被人害死的。
我家里开茶楼,茶楼里的标配就是说书先生,所以我算是听着各种英雄侠义的故事长大的,练就了一肚子的侠肝义胆,听到这种事那还了得,当即就拍了胸脯表示但凡她有需要我就立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现在她奄奄一息,叔叔婶子又不是真心实意待她的人,我便理所当然觉得,我是她唯一的希望。
只是话虽如此说,我该怎么救她却是个未知的,看赵家太太这意思,显然是不欲在她身上多下本钱的了,我又是在逃婚状态——不对,即便不逃婚,依着我娘那自扫门前雪的性子,她也是不许我管这事的。
思来想去,我通身上下除了包袱里的几个大子儿,最值钱的就只剩了从小戴在脖子上的佛珠了。
说是值钱,其实也只有我娘宝贝它,自从那老和尚将这颗佛珠系在我脖子上后,我娘便盯得死紧,隔三差五的检查,有年夏天我嫌它麻烦,拽下来随手一扔就出门撒欢,被我娘劈头撞上,我娘一看我脖子上没了佛珠,脸都白了,薅着我一通追问查找,待将这佛珠重新套在我脖子上并使劲儿打了几个死结后,她操起了擀面杖……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丢了我可以,不能丢了这佛珠。
看着兰兰发灰的脸,我一咬牙拽下了佛珠,系到了兰兰的脖子上,祖母曾经说过,娘亲之所以看重这颗佛珠,是因为它可以保我的平安,既然能保我的平安,想必,也能保兰兰的平安吧。
天光微亮,我抱着兰兰又叹了会儿气,终于沉沉睡去。
-
我是被雪团子扑扑打在窗纸上的声音吵醒的,爬起来推开窗子一看,外面已经铺天盖地白茫茫一片。
看时间已是下午,我娘应该已经发现我跑了,想着家里这会子不知怎么个鸡飞狗跳,我心里颇有些惆怅,掩上窗子回头看兰兰,我惊喜的发现,她脸上的青黑之气像是散了些,呼吸声也清晰了许多。
我高兴的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就发现赵家的人忒不是个东西,都这个点了,连碗饭食都不见送。
穿好衣服,我气呼呼出门绕了一大圈,才在门房里找到那个老婆子,跟她比划半天鸡同鸭讲后,我出门过了街,向着赵家大宅的后门咣当一脚,门一开我就骂,“都什么时候了,秋苑里热饭没一口热水没一盆的,咋滴这就是你赵家的处事之道?”
门咣当关上了,没多一会子有人提了两个暖水瓶加一个食盒出来,笑嘻嘻的客气着,“小白姑娘,麻烦你将这些带回去用吧。”
“嗨,你们……”我虽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却也没见过这样做事的人家,正撸袖子要骂,那门咣一声,又关上了。
我提着东西愤愤回了秋苑,老婆子缩在门房里烤着火,她不出来我也懒得叫她,绕过两个回廊进了内苑,我正要进屋,忽听一个沙哑尖锐的声音骂道,“小贱人,你敢坏我好事。”
我一愣,顺着声音转头一看,就见一个黑衣黑裤的老太太站在不远处的树影里,正对着我咬牙切齿,才对上她的目光,我就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她一张脸暗绰绰的看不清楚,但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阴测测的寒意,像是浑身都长满了獠牙,随时都会扑上来咬人一口。
“小贱人,识相的快点滚,再敢留在这里碍我的事,我弄死你,”老太太阴测测的笑,语气里满是怨毒。
“嘿,你谁啊你?你怎么说话的?”我这暴脾气瞬间就炸了,要不是看她年纪大,我肯定去挠她。
向她狠狠的啐了一口,我转身进屋,食盒里有肉有菜外加一盅参汤,颇丰盛,我就有点奇怪了,说赵家刻薄吧饭菜又不差;说他们宽厚吧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就这点子东西还得我去要。
这态度倒真有点诡异?
我尝试着将参汤喂给兰兰,她虽还是无意识,却居然喂得进去,我大喜,耐着性子将参汤给她喂了大半下去,再看她的脸色,分明又多了几分红润。
这让我又欢喜又愤怒,不过一口参汤就能回缓的事儿,她二叔和二婶居然已当她是个死人了,要把她送去坟地!
气咻咻的吃了饭,我给炭盆里添了些新炭,就拿了本书坐在兰兰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一边想着我娘这辈子还是要见的,回头她会不会撕了我?
正百无聊赖,忽听门嘎吱一响,老婆子探头进来,向我咿咿呀呀又比又划,似在叫我出去,我诧异的看着她直皱眉,她却很急的样子,对我直招手。
我只得放下书起身,老婆子转头就走,我跟着她到了后院,看着她还往里走,我愈发纳闷,这冰天雪地大雪纷飞的,后院又残破,她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见我站住,老婆子又朝我招手,她又聋又哑的,我又没法问,只得跟上。
后院愈发残破,低矮的屋子要倒不倒,我很是有点纳闷,这赵家又不穷,秋苑无论位置还是房屋都不像是差的,怎的就让个好好儿的屋子颓败成这样?收拾收拾卖了也好啊。
正胡思乱想着,老婆子已经停下了,向我招手,又指着脚底下。
我过去一瞧,是口井。
老婆子不停的朝井里指,示意我朝井里看,我不解,这大雪天的急吼吼把我喊来这里,难道井里有黄金?
井好像很深,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老婆子咿咿呀呀的叫着,脸上满是焦急,我只得将身子往下压了压,正往里勾着脑袋,后背被重重往前一推,我一声儿没喊出来,倒头葱的栽进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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