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吞了个鱼眼

我小的时候，很顽劣。

四岁那年，我娘带我去村里的老庙烧香，趁我娘点蜡烛上香一眨眼没瞧住的功夫，调皮捣蛋一刻也闲不住的我就钻进了蒙着黄色布幔的供桌下。

供桌下挺干净，空落落的没一点灰，我咋然到了个“新世界”，觉得挺新奇，欢实的在里面来回打了几个滚后，我突然发现角落里有丝幽暗却五彩斑斓的光，顺着光找过去，发现那光是从一个洞里发出来的。

按常理，供桌是放在佛像前的，那么供桌后就应该是个实实在在的佛像脚座，解释过来就是应该是堵墙，可是这个供桌后居然是个洞。

我年纪小，正是不知凶险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钻进去了，洞却不大，黑乎乎的除了那一团光外，啥也看不见。

我三下两下的爬到光前，这光居然是颗珠子发出来的，珠子只有鱼眼睛那么大。

我拿了起来，还没来得及看，忽然就觉得一股凉风吹在了脖子上，冻得我一激灵。

我一回头，看见脑袋上空还悬着两颗亮亮的东西。

我一刻也没犹豫，小手又朝那两颗亮晶晶的东西伸了过去，黑暗中，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嘶嘶”声，一股腥臭气直冲我的面门，我觉得浑身一寒，突然就害怕了起来，那两颗亮晶晶的东西我也不稀罕了，就开始往外爬。

可还没爬得两下，腰上忽然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捆住了，将我直往后拖……

我哇的一下就哭了起来，拼命要挣脱，偏手里还抓着那个五彩斑斓的小鱼眼珠子，扔了吧又舍不得，我一张嘴，就把那珠子给扔嘴里了。

不知是不是珠子太小的缘故，才进嘴，咕噜一下就滑进了肚子里。

我魂飞魄散的要摆脱开腰上的力道，正使劲儿，就听轰隆一声，捆在我腰上的力道突然消失，而我的力气却无端的变得特别大。

这一失力的后果就是我“嗷”一声直接飞了出来，“砰”一下撞在了供桌的桌腿上，眼一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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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后，我发现自己在村口老郎中家里躺着，我娘的眼睛都哭肿了，看见我终于醒了，她抱着我嚎啕大哭，谁都拉不住。

我却没心没肺，觉得这些天我无论想要啥吃的要啥玩的，我娘都一改往常的吝啬百依百顺要啥买啥，就觉得那一撞挺值，甚至恨不得回去再撞几下。

但我好了后，我娘却打死也不肯再带我去那老庙了，每天就差将我栓在裤腰带上，看得死死的。

直到半年后，我偶尔听见我娘和祖母的对话说，那天我娘听到我的哭声，手忙脚乱将我从供桌下掏出来时，发现一个极大的蛇头正出洞，我娘吓得魂都没了，抱起我就跑，等其他人听到动静跑过来时，我娘已吓得声音都变了……

后面就是我被送到老郎中家，老郎中说我除了脑袋上撞出个大包，其他啥问题没有，可是我却连着昏迷了七天七夜才醒过来。

等我回家后，有人告诉我娘，那供桌下的大蛇有水缸粗，有气没力的躺在洞口。

有老人说，这蛇能在佛像下打洞，八成是有灵性的。大家就不敢动它，可过了几天，它还是死了。

而它死的时候，正是我醒过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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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件事并未给我留下阴影，我依旧没心没肺的吃了睡，睡醒了玩。

但是我发现来找我玩的人比以前多了，哥哥姐姐大叔大婶大爷大妈的，全是我之前不曾见过的。

有年夏天晚上我尿急，叫了几声祖母没见答应，就自己跳下竹床，跑到院子一角打算给那棵老桂花加点肥。

然而才尿了一半，就听有人叫我，“小白，小白……”

我一转头，就见桂花树荫下模模糊糊的站着个人，“小白，你看我像人不？”

我睡眼惺忪，又被打断了尿尿，很不高兴，就答，“不告诉你。”

那个人急了，“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我……”

他好像有点纠结，挠了半天头后，说：“你告诉了我，以后我就保护你，不让你被人欺负。”

我一听，高兴了，这些天，有一个哥哥是来得最勤的，他每次都冷冰冰的表情，却会带些野果子给我吃，野果子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可每次一吃我就难受想吐，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后来我就不肯吃了，那哥哥就火了，拿野果子砸我，“你吃不吃，你吃不吃，你不吃我就咬死你……”

我挺怕他，可每次跟我娘说，我娘却不相信，此时一听这人说要保护我，我高兴了，点头，“好的。”

那人也很高兴，催促，“那你快说快说，我像人不？”

我认真看了下，就摇头，“不像。”

这人像是怔了一下，随即就激烈颤抖起来，大怒，“你……你说什么？”

我吓了一跳，我看着月光透过桂花树洒在他身上，倒有几分像画像上的神仙，就有点委屈的说道：“你明明像个神仙。”

那人又愣了一下，突然就跪了下来，对我咚咚磕头，“谢谢，谢谢，呜呜谢谢……”

一顿狂磕完头后，他又是哭又是笑的走了。

我傻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剩一半的尿也不尿了，回小床上睡觉。

小孩子忘性大，一觉醒来后，只当是个梦，也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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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从那以后，那哥哥再来时，总会有个黄袍子男人过来骂骂咧咧，不许那哥哥逼我吃野果子。

那哥哥就火冒三丈要跟黄袍男人打架，每次都打个天昏地暗，每次都把我吓得哇哇大哭。

我娘终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一问我，我就指着二人说哥哥和叔叔在打架。

我娘一看我手指的地方，空无一人，瞬间怕了，当天晚上就抱着我再次去了那老庙，找到庙里的老和尚神神叨叨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老和尚叹了口气，将手里的佛珠拆了一颗下来，拿红绳系好，给我系在了脖子上。

老和尚说：“别离身，就算是洗澡也别拿下来。”

我娘忙不迭答应。

“但是……”老和尚又继续说了些什么，我没听到，因为我实在太困了，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