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二十分。
司机来公司接慕初微回家时,几滴雨珠从空中落了下来滴落在她洁白的手臂上,印出微凉的雨痕。
“慕小姐是直接回家吗,还是您还有要去的地方?”坐回驾驶位上,司机恭敬的问道。
只是这一眨眼的功夫,天色就阴沉了下来,空气中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透明雨丝,像一根根透着凉意的针,阴沉沉的,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一样。
慕初微低头看了看表,还不到六点,她沉吟片刻说:“去‘吴记梨花冻’吧。”
不知为何,她今天竟然如此固执的想要尝一尝那个味道。
清凉的雨丝越下越大,乔念从办公桌上站起身,似乎每到雨天,他的心情都会变得烦躁,反复有什么重重压着他喘不过气来,暴雨或者雷雨都还要好些,他最烦的,最害怕的就是这种默然无声的细密雨丝。
沉重,压抑……
这样的天气,就很像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不敢去回忆的夜晚。就像是没有尽头,就像是一根根细细的针,那样的冰凉,那样的寒冷,那样的,令人恐惧……
雨丝还在连绵不绝的落下,扎在心底那个早已溃烂的地方,他以为那些神经早已麻木死去,却又翻出猩红的血肉来,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初微……
到底还是忍不住,乔念扯出一抹苍凉的笑:“初微,你说我是不是犯贱,你都不爱我了,我却,却还是这般想你……”
“少当家!”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敲开,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助理阿虎神色有些慌乱地走了进来,他喘了口气,连忙走到乔念的身边,禀告刚刚得知的一些情况。
“根据兄弟们刚刚得到的情报,在……”
话还没说完,乔念便神色大变,厉声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就是现在。”
“该死!”乔念眼神变得通红。
细密的雨丝落满车窗的玻璃,慕初微伸出手指,缓缓擦掉玻璃上的白色雾气。眼神微微有些湿润,手指轻轻划过,再划过,玻璃上的湿气被他画出一朵柔弱的梨花。
……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多年前的一个下午,一双大手把小小的她抱在怀里,父亲用右手在吴式梨花冻的玻璃上画出一朵简单的梨花,氤氲着外面雨幕的湿气,那朵梨花如同刚刚绽放一般。
记得小时候父亲常爱带她去那家甜品店,父女俩吃完后一般都会再带一份给体弱的母亲,因为吃得久了,父亲和吴记老板也渐渐熟识了,便兴致很高的为这家店设计了标志,那店铺前的几个纯苍劲醇厚的大字便是父亲亲手所写。
她记得,父亲最爱吃的便是那家的梨花冻,他说母亲还没生病时做的就是这个味道,父亲握着她的手指,帮她在玻璃上也画出一朵同样的梨花。
“这是唐代诗人刘方平的一首宫怨词,寂寞空庭,梨花满地,宝贝,你能明白里面所描写的哀伤吗?”父亲语气温和,一双清澈的眼里带着最深厚的宠溺,父亲握着她的小手,继续又画了一朵:“从小到大,我最喜欢的就是梨花,爸爸觉得梨花就是这世间最纯洁,最美丽的花朵,就像我的小淼淼。”
“目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不得见。嗯,爸爸相信,我的小淼淼长大后一定是一个充满无比才华和灵气的美人。”
小小的她虽然听不懂其中的意思,但是依旧能够感受到父亲对她的爱与期望。
那种,来自心底对赤忱之爱。
那时候,父亲总是喜欢买两碗梨花冻,一碗给她,一碗他自己吃,吴记的东西,父亲最喜欢的只有梨花洞。有时候在公司设计室连夜工作累得什么都不想吃,却还是会微笑的吃掉她为他买的梨花洞。
父亲温和的脸微笑着,又用手指在她的笔尖轻轻一刮,只是那双深邃的眼里有着些许莫名的哀伤:“宝贝,等我们回家的时候也给你妈妈带一份好吗?”
“嗯。”她听不懂父亲语气里的哀伤,只是用力的点点头。
那是父亲和母亲最喜欢的,也是她最珍贵的。
即使在那段污秽不堪的岁月中,只要买到一碗新鲜的梨花冻,只要能品尝到那清甜的滋味,她就可以再坚持好几天,可是后来被关进精神病院,深夜里她睡不着,坐在床铺上,经常整夜整夜待着。
看着阴暗潮湿的房间,她好想好想再尝一口那个可以令她忘记痛苦的良药,她已经很久没有尝过那个味道了,她好怕自己会忘,更怕自己等不到出去的那一天……
雨雾的湿气,渐渐模糊了车窗上的梨花,慕初微默默伸出手轻轻擦掉了它,两边的人行道上已经积了一些水,车辆匆匆的开着,行人匆匆的走着,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匆忙慌乱,她闭上眼睛,不知为何,今天总是感觉累累的,很不舒服,是感冒了吗?
雨水隔着玻璃透过冰凉的湿意,仿佛就像那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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