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们纷纷起哄,其中一个欢欣雀跃道:“姐姐真是天上的仙女,下来救苦救难来了!”
颜胜雪掩唇一笑,没想到没读过什么书的小娘子倒会说这话,看来那月杨村的村民平日没少求神拜佛。
这可真是耳濡目染就把这句话给学会了,不过听她们说来,当真觉得万分可爱了。
颜胜雪想了想,扬唇道:“那就再教第三道菜,也很简单,这菜名叫‘苜蓿盘’,就是苜蓿为主的菜。”
小娘子们各个拍着手欢悦道:“好耶!好耶!”
颜胜雪很快就往下赶了赶进度,编的是越来越容易了:“大家跟我学——苜蓿只能摘叶子,滚水一烫捞碗里,锅里倒油等稍许,再加盐姜随便你。”
这道菜尤其简单,所以菜诀听起来短促了些。
谢瞻云立刻跟了一句话续上去:“谁要先能学得会,汤饼以后……贼美味!”
颜胜雪也一怔,她本以为谢瞻云是诗词双绝的才子,没想到也能入乡随俗续上这样一句口水话儿跟这些娘子互动,倒没什么高门大户的衙内架子,倒属实是不错的人品。
“我我我!”小娘子们这下听了这句话争先恐后地举手,“我会我会!”
另一旁听得认真的富贵这下又臭了脸冷声道:“瞧瞧你们一个个儿的,懂什么意思嘛,就‘我会我会’的!”
一个小娘子撅着嘴抱怨着:“富贵姐姐最是严厉了!”
富贵沉声喝道:“严厉是怕你们光学了菜诀,脑子学会了,手学不会。”
转过头来,富贵对颜胜雪倒是态度柔和而礼貌,只听她问:“小娘子,我这人蠢笨,倒不懂你这‘再加盐姜随便你’的意思,是加不加盐姜都可以吗?”
颜胜雪这下发觉这富贵竟一直在十分认真地去记菜诀里的内容,到底还是比这些年轻的小丫头们稳重了些,不竞相比记菜诀的速度,倒是把每一个菜诀里头的字都吃的透透的了。
“非也……不是。”颜胜雪欣赏地看着富贵,耐心地以通俗的方式回答她:“是说盐和姜都要加,但加的量大小,可以随你们自己的口味进行调整,口重便多放些,口轻就少放点儿,配上苜蓿叶这菜,也都是好吃的。”
丰收方才也存有疑惑,如今听完了颜胜雪的解释,倒是对富贵提出疑问的事予以了赞同:“对,方才是要问一问的,富贵这话,问的对。”
富贵心中得意,算是和丰收讲和了,她便也礼貌道:“我还得谢谢丰收姐姐夸奖我了呢!”
一个小娘子见两个姐姐握手言和,便提议道:“两位姐姐,我们不妨明日就试试吧!”
另一个年岁不大的娘子也迫不及待道:“明个儿一大早我们八个就出去采摘山里野菜!”
八个?
颜胜雪这才想到,当初她被青城寨的小土匪当成逃跑的娘子抓到寨里,莫非跟她们是同一批的?
当初那些小土匪口口声声说颜胜雪和藿香主仆是他们亲族的姐妹,颜胜雪原以为是拐卖人口的人贩子的惯用伎俩,如今知道了丰收一干人和青城寨的关系,倒是想起来这些小土匪是一开始就没有在欺骗她。
那么那两个真正的亲族姐妹,又人在何处?
她心中疑惑,便蹙了蹙眉问:“这山洞里,总共就住八个娘子吗?”
“之前还有小雨和小雪两姐妹的。”富贵托着腮回应,“但是小雨在去年上元节偷跑到会稽去逛庙会,和一个郎君定情了,这一次是从月杨村逃出来投奔情郎去了,至于小雪,随着她姐姐,去未来姐夫家里头了。”
立刻有人附和道:“对对对,几天前跟我们一起上山,趁着青城寨里头的男人不注意,姐妹俩携手跑了。”
“人家是去享福过好日子喽,哪像咱们几个,还得在这儿耗着。”丰收也偶有抱怨道:“但是堂兄说,在这山洞里,要比待在月杨村安全。”
听到这里,颜胜雪便知道事情都对得上了——当初青城寨的小土匪,就是把她和藿香两个人,当成逃跑的小雨和小雪给抓上山了,还误以为抓对了人。
事到如今,颜胜雪也算是已经可以确认这山洞女子都来自月杨村,也皆与青城寨的土匪们属于同一亲族了。
只是唯一没法弄清楚的事是,为何二当家还不曾让她们上山,难道真是二夫人忌惮?但这些小娘子也不是二当家的外室,都是堂妹和一些更加年幼的妹妹罢了,怎么二夫人就嫉妒到这等地步了?
她总觉得事情不简单,但今夜一定找不到这个答案,何况折腾了大半宿,她也很是疲累。
趁着小娘子们互相考背诵菜诀的功夫,谢瞻云立刻带她走出山洞去透气。
谢瞻云问:“为何要编菜诀教她们呢?”
颜胜雪欣然地回答道:“这些小娘子们一看就不会做饭,否则寨子里的男人也不会每天都吃这白水煮汤饼了,还是教一些容易记的菜肴为主,以后即便她们不在这个寨子里了,身为女儿家也能果腹。”
谢瞻云垂首:“就这一点理由?”
“还希望她们换些菜样式吃,世间这么多好吃的,她们吃不到还真是挺悲哀的。”颜胜雪顿了顿,续言道:“也希望她们能有些摘山菜野菜的功夫,不至于每天闷在这山洞里头郁郁寡欢。”
谢瞻云心说颜胜雪聪慧又良善,目光倒是十分欣赏她。
两个人走过来,坐在方才丰收吃汤饼的草垛子上。
此刻颜胜雪也不顾什么礼数了,枕着小臂往后一卧,整个人就躺在了草垛上头,还“哎”地一声长舒一口气,好像这山林里头没人知道她此刻多放松,多舒坦似的。
谢瞻云见状笑道:“你可真是快意恩仇,毫不拘谨。”
“现下这儿就你我两个人,你要不往外说,谁能看见我如此失礼。”颜胜雪不以为意地调侃道:“再说了,我若不在你面前随意些,里头那些小娘子出来看见你我离得八丈远,明个儿告诉了二当家,你准露馅儿,到时候我跟你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没说你失礼。”谢瞻云摇摇头,取下自己最外头的凉衫给颜胜雪披在身上,才又道:“我是怕你着凉。”
颜胜雪起初享受这份温暖,毕竟山里夜间还是偶感春寒料峭,这寒意是往骨子里头钻的。
只是渐渐地,凉衫上头一股子幽幽的檀香和茶香交织的雅禅之气袭入颜胜雪的鼻腔,她才意识到这是谢瞻云的衣裳,心中惊异道:天呐,似乎忘了,这是男人的衣裳,那……可不行啊!
于是颜胜雪一个猛子坐起了身,掀开了身上盖着的男子凉衫,尴尬地看着谢瞻云:“抱歉,我忘了……”
此刻谢瞻云的肚子却“咕咕咕”地叫起来,他也尴尬地看了看同样尴尬的颜胜雪。
“……饿了吧?”
“……累了吧?”
尴尬对视的两人同时开口问对方。
“有点饿。”
“有点累。”
两人又是同时回答对方。
颜胜雪觉得这气氛实在太过吊诡,便擦了擦颊畔微热的汗滴,从怀里取出一只小纸包——里头竟然是一大早烤胡饼时候多炒的籼米锅巴!
而且是掰成了小块,然后叠了满满一整包,一路上都被颜胜雪揣在怀里的!
……难怪谢瞻云这一路上总觉得她似乎一夜发福了,原是偷偷藏了锅巴在怀中。
颜胜雪递了块锅巴给谢瞻云,畅快道:“累了就歇着,饿了咱就吃。”
“你竟还带了吃的!”谢瞻云说不出的震惊,接过锅巴放在口中,“咔嚓”一口给咬碎,那股子脆中带着咸香的味道扩溢开来,让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地吃。
“……我是怕万一咱们俩有去无回,身上有点儿干粮傍着,总不至于饿死在这里喂山林里的飞禽走兽。”颜胜雪解释着,吃了几口锅巴倒觉得有些噎得慌,蹙眉道:“只是来得匆忙,水袋子忘带了。”
“不妨。”谢瞻云突然笑道,“我带了。”
话音才落,谢瞻云也从怀中掏出来个扁平的皮水袋子,里头早就灌满了泉水。
“……好!”颜胜雪接过水袋子,“哟呵,你这水袋子还有点小沉。”
话音未落,颜胜雪拧开木塞便咕嘟咕嘟地畅饮起来,但也没忘谢瞻云,留了半袋子水给他。
谢瞻云也有些口干,但是怕颜胜雪不够喝,就把水袋子又给揣了回去留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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