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的微风轻拂,姜似尴尬地立在顾均翊和丽惠中间。她由着丽惠打量了许久,实在是摸不透这位郡主的心思,只好吞下了嘴里的苦汁,硬着头皮与丽惠周旋:“丽惠郡主,要不咱们一起去绛霄楼叙叙?”
姜似素手一指,指尖点在了湖边一处高楼。那楼丹楹刻桷,四周朱栏曲槛相绕。也真是一个观景的好去处。
丽惠不纠结,按着姜似所指,迅速转身去向绛霄楼,将此处留给了顾均翊和姜似。
红裙在紫色的花幕里面游动,姜似的心也在飘摇,她小心观察着顾均翊的神情,一种恐惧占据了她的心:顾均翊上辈子的妻子是谁?
顾均翊前世娶了谁。姜似并不知道,前世的她们经历了太多,大雍也是历经沧桑。到顾均翊娶亲那时,朝堂已经经历了几次浩劫。各个世家、勋贵,没落的没落,灭族的灭族,留下的所剩无几。人说,右仆射娶的是世家之女......难不成就是这丽惠郡主?
姜似越想越觉得心口发闷,仿佛那柄裁纸刀还插在心尖儿上,渗着凄凉的血。舌尖的苦都算不得苦了,那艰涩的感觉一路流进心里,和凄凉汇在了一起。
“似儿。”
温热的手掌拂在姜似脸颊,蒸发了那淡淡的湿意。顾均翊的眼里还是那暖心的担忧,不像前世,满是冰冷的恨。
“阿翊!”
姜似的委屈一瞬间泉涌,她伏在顾均翊怀里痛哭,却还是压抑着声音:“你与她......怎么回事?”
这个“她”是谁?顾均翊有些迷惘,怀里的小脑袋仍旧抽抽嗒嗒的,这突如其来的依恋顾均翊却还享受不了。他轻轻抚摸着姜似的发顶安慰:“莫哭。你说的是哪个?”
“哪个?自然是丽惠!”
姜似是真的恼了,她从顾均翊的怀里钻出来,自顾自地抹了泪,背过身去要等个解释。哪想到,背后的顾均翊竟是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你是不是又不打算娶我了?”
退婚这事跟一根刺儿似的一直扎在姜似心里,每次不高兴,她都会翻找出来再扎自己一下。
姜似眼里的伤心眼瞅着就要决堤,顾均翊马上收了笑,死乞白赖地凑在姜似身边解释:“丽惠是我姨母的孩子,算是我表妹。”
“你姨母是汝阳王妃?
姜似也是头一次知道顾均翊与汝阳王府的这层关系,她斜眼看着顾均翊,留意到顾均翊嘴角那抹得意的笑,才意识到自己偏了题,马上不甘心地扯回话题继续生气:“那不正好?你俩刚好亲上加亲!”
“谁跟她俩?”
提起李丽惠,顾均翊是一脸嫌弃。他又伸出了自己红肿的手指,默默往姜似眼前送了送,企图装可怜蒙混过去。
姜似本不想如他的愿,可顾均翊那手指才隔了一会就更加得肿了,还隐隐地有些发紫,看得人心头一颤。
“先去上药。”
姜似留下话,赌气地钻进了花幕里。嫣红得裙摆扫在青草上,勾得那细草丝伏在地上,也勾得顾均翊的脚步不舍地追随在后头。
“不好啦!有人落水了!”
湖边的尖叫到底绊住了两人的脚步。姜似迅速反应,脚尖只是只在空中顿了一瞬就转去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圆湖边,花丛簇拥的望月台上,两道瘦小的身影相对而立。
姜似看见那两个身影心里更是焦急,脚下的步子也迈得更急了些。待姜似走近,抬头往湖里那么一瞧,更是吓得她差点脚下打滑,跌进湖里与里面的人作了伴儿。
“小心些!”
顾均翊快步追上,把姜似一路架上了望月台。确保她真的不会落水之后才撒手。
咚!
一声异响,在望月湖旁的小路上炸开。姜似转眼过去只捕捉到一段月白的裙角。
阴暗的小路上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牵引着姜似的注意力。她虚眯着眼像是要把那人从黑暗中拽回来一样:“到底什么人?”
“先救人!”
顾均翊强行抓回了姜似的思绪,湖水一层一层地向岸边涌。湖里,一片霜色伴着艾绿的衣裙起起伏伏,随着湖水飘向岸边。
“这是怎么回事?”
姜似凝眉,望向逐渐漂近岸边的秀姨娘:“阿侧怎么会突然落水呢?”
“这……是意外。”
回答姜似的终于不只是哭声了。姜修抹着泪抽空回应了姜似。她虽然嘴上说是意外,眼神却瞟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姜依。让人不得不心中生疑。
转眼看向望月台的角落,此时的姜依双手交错抱着自己,脸色惨白地望着湖面。随着湖里的人离岸边越来越近,姜依的哭声也越来越绝望。
“来人啊!”
终于,秀姨娘拖着已经没有意识的姜侧触碰到了岸边,由着刚刚赶来的下人七手八脚地把姜侧拖上岸抱走。她自己则脱了力伏在水里,急促地喘气。
“来人!把人都接回青芜院!”
浑身湿透,只裹着一件薄衫的秀姨娘,被人七手八脚地捞了上来,下人们蚂蚁运食一样把人抬去了青芜院。
“我与姨娘在此处赏花,大姐突然来,与姨娘争执……”
姜修突然出言替她姨娘解释,但是话说了一半,她又偷偷瞥向了一旁脸色惨白的姜依,迟疑了一下才接上了之前的话:
“两人有些推搡。阿侧自己在那边玩,不小心落了水。”
顺着姜修的手,姜似看向望月台边一处围栏。此时“罪魁祸首”就缩在那处围栏边上,模样甚是可怜。
“青桔,去通知祖母。”
姜似的眼神在姜依脸上停留了一会,最终还是移开了,转而在围观的人群中扫视。眼前这一片看热闹的嘴脸,刺得姜似眼痛。她握了握拳,压下烦躁,转身离开。
匆匆赶回青芜院,却在院外听到了静姨娘的哭声。姜似不由得心里一紧,提裙小跑着冲进院里。
刚换好衣服,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干的秀姨娘站在门外,由着静姨娘死命拍打。
“啊!啊!”
静姨娘张着嘴重复着单调的音节,却比出声痛骂更让人揪心。
“都在干嘛?快拉开静姨娘呀!”
姜似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脑中飞快闪过了很多念头,可惜都还没来得及抓住,就又被拉入了另一个揪心的泥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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