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命悬一线

“段默!你死没死?!!”柳叶大喊着，同时指挥叶星，“我拖住这个怪物，你去把段默拉过来!”

段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身边的地板都已经在毕方的拍击下产生了裂痕，这样看来，段默凶多吉少。

毕竟段默相当于被一只大象迎头踩了一脚，如果还能活下来，那他就该去买彩票了。

叶星早就被吓傻了，她以为肥遗就已经足够可怕，但在毕方面前，肥遗只能算是一条调皮的小虫子。

这只单足怪鸟的压迫力，完全就是一个种族对另一个种族的天然威压。

老鼠对于猫的恐惧，是牢牢印在本能里的。

“你他妈愣着干什么?!”柳叶见叶星站在原地不动，立刻骂道:“信不信老子先打死你?!”

柳叶的恐吓起到了作用，叶星毫不怀疑这个女流氓在被毕方拍死之前会拉自己一起死，她勉强挪动双腿，一点点蹭到段默身边，只看了一眼，就差点被吓死。

段默的四肢全呈现出一种奇怪的角度，好像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无损的骨头，口腔和鼻腔不要钱似的喷着血，浑身皮肤都带着暗红色，整个人都扁了许多，吐出的气明显比进去的气要多。

叶星的身体协调性远不如习武的段默，她没办法像段默一样在倾斜的地板上活动自如，稍有不慎就可能顺着地板滑走，于是她只好拉住段默的手，一点点把他拖离战场的最中央。

好在毕方此时根本顾不上去管她。

毕方所有的仇恨都被柳叶吸引走了，它恨不得把这个拿着枪的女人生吞活剥。

那些子弹没完没了的打在身上，疼痛彻底激发了它的妖性，毕方不断的吼叫，挥舞翅膀想要拍死柳叶，可柳叶看到段默的下场之后，根本不敢和这双翅膀有任何接触，每一次都提前躲开。

但办公室的空间狭小，柳叶被打中只是个时间问题。她的子弹有限，根本不能对毕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而且她只要被毕方击中一次，就会立刻丢掉小命。

这完全就是在刀尖上跳舞，并且刀尖下面是万丈深渊，深渊里还有无数张着嘴的大鳄鱼。

就连叶星也看出了局面的凶险，叶星和毕方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太过悬殊，因此她将奄奄一息的段默拖远一些之后，立刻朝叶星大喊:“段默的老大，别打了，你不是这个怪物的对手!咱们快跑吧！”

“跑你妈的头!”

柳叶大骂着，同时一个翻滚，堪堪躲开毕方的一次拍击。

“老子是除妖师!怎么可能在妖怪面前逃跑!”

叶星心急如焚，这座楼本就陈旧，经受了刚才的撞击之后就更加脆弱了，再加上段默等人激烈的打斗，随时有可能彻底崩塌，到时候就算不被眼前的怪鸟杀死，也要被活活压死。

而柳叶看上去完全不在乎这些，她依然在这栋摇摇欲坠岌岌可危的小楼里翻滚跑动，简直就是一副亡命徒的做派。

“两个疯子……”叶星银牙紧咬，她看看手里半死不活的段默，又看看随时都会命丧黄泉的柳叶，“我可不是除妖师!你们想送死，别拉上我!我把段默留在这里了，你们除妖师自己解决吧！”

说罢，叶星将段默扔在地上，爬出办公室倾斜的门，手脚并用顺着被挤压变形、已经歪歪扭扭的走廊向楼梯爬去。

“砰！”

叶星刚爬了几步，一发子弹就钉在了她面前的地板上。这一枪简直擦着叶星的脸蛋飞过，甚至打断了她几根头发。

“你疯了？！”叶星又惊又怒，转身瞪着柳叶。

柳叶一边在毕方的攻击下辗转腾挪，一边用更凶的语气回敬道：“你敢离开这里一步，我就送你上西天！”

叶星已经要被气疯了，她不明白柳叶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留在这里，她没有任何本事，根本就是个拖油瓶，更何况她不是除妖师，也没有和毕方死磕到底的理由。

就在这时，已经奄奄一息的段默无比艰难的从喉咙里憋出几个字。他还没有死，但现在的状态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他的关节呈现出诡异的弧度，浑身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皮肤下的毛细血管大概全都破裂了，整个人变成了暗红色，嘴巴和鼻孔不要钱似的喷着血。

“让她走啊，咱们总不能全都死在这里！”

“你给我闭嘴！”柳叶见段默还能说话，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但嘴上仍不饶人，“老子就是为了救她才追查毕方，才落到这步田地，她要是想跑，我就先弄死她！”

这句话一出口，叶星也愣住了。

她之前一直以为自己之所以会在这儿遇到段默柳叶，仅仅是偶然而已，现在看来，柳叶大概早就打算对毕方下手了。

那么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和叶星脱不了干系，如果今天柳叶和段默死掉，毕方下一个目标绝对是自己。

可她即使留在这里，又能做些什么？不如先逃走，去通知警察和军队来帮忙啊！

柳叶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

“女流氓——”叶星看着柳叶手里的枪，恨得咬牙切齿，在柳叶被毕方干掉之前，她绝对无法离开这里。

从道义上讲，如果柳叶和段默真的是为了自己才和毕方战斗，那她的确不该抛弃段默柳叶自己逃走，作为青城的名门，叶星还是有些骨气的；可这种时候讲道义的代价就是丢掉自己的小命，叶星作为上流人，怎么能和亡命徒、臭屌丝死在一起？

就在叶星心中纠结的时候，柳叶已经彻底支撑不住了。

柳叶在打空最后一个弹匣之后，依然没有伤害到毕方，反倒是不断的闪躲逃跑，已经把柳叶自己的体力全部消耗殆尽。百密终有一疏，在无数次极限的躲闪后，柳叶还是没能躲开毕方的最后一击。

就在她丢掉手中的GSH，准备寻找其他武器的时候，毕方的喙终于追上了柳叶的身形，毫不留情的刺向了她的胸口。

柳叶第一时间发现了毕方的突刺，她想要躲开，疲乏的身体却跟不上大脑的速度，只能堪堪向侧面一晃，于是毕方尖锐的喙像刺穿一张白纸似的，轻易贯穿了她的肩胛骨。

鲜血扬起，柳叶雪白的衬衣瞬间染红了半边。

毕方忍受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复仇机会，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它抬起头，将柳叶的身体挑了起来，耀武扬威的看着段默。

“柳叶！”段默双眼血红，拼命想从地上爬起来，可他受的伤实在太重——段默现在能够开口说话就已经是个奇迹了——碎裂的骨骼和肿胀的关节根本无法支撑他软泥似的的身体，他爬到一半，又一头栽倒，像垂死的狗一样喘息着。

柳叶被挂在毕方的喙上，就像一只可怜的小虫子，她死命踢打着毕方，坐着垂死前的挣扎。鲜血不断流进毕方的嘴里，它桀桀笑着，忽然脑袋一甩，将柳叶的躯体摔在了墙上。

一声沉重的闷响后，柳叶娇小的身体几乎被嵌在墙面上，她大口的吐着血，肩部的贯穿伤让她险些疼晕过去。

“除妖师？”毕方现在痛快极了，它隐藏的太久，几乎都要忘记屠杀的快乐了。“不过是一群不自量力的废物。既然只有这种实力，为什么还要来挑战我？”

段默眼睁睁的看着柳叶倒在自己面前不远处，他忽然意识到这个骂骂咧咧的女流氓，其实也只是个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女孩。

何必呢？明明可以不去管什么妖怪，明明可以吃着薯片刷剧，和姐妹们逛街唱K，何必要和素未谋面的妖怪以命相搏呢？

仅仅为了除妖师这种名头么？

“看来你还是——”柳叶踉跄着爬起来，用袖口蹭蹭嘴角的血迹，她肩头的伤痕深的吓人，连段默都不敢去看。“不明白天命的可怕啊。”

“还要嘴硬？”毕方将头探到柳叶面前，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她，“人类也能拥有这么强大的意志？我渐渐开始欣赏你了啊。”

“我不用你这种怪物吹捧，”柳叶咧嘴一笑，“我小弟的拍马屁功夫，可是比你强多了。”

毕方冷哼一声，小楼外面的人越聚越多，嘈杂鼎沸的人声不断传来，毕方已经决定尽快结束这场战斗了，它高高举起自己的翅膀，准备像拍苍蝇一样拍死柳叶。“怪物向来是强者的另一个名字。”

柳叶浅笑着闭上眼睛，她心知自己再没有躲避的能力，但脸上依然毫无惧色。

“倔强的小女孩，再见。”

劲风扑面而来，刚才把段默拍到半死的那双翅膀，再次降临在柳叶的头顶。

可就在死神即将降临的时候，毕方的动作忽然僵住了，它原地酝酿了片刻，发出了一声无比凄惨、几乎刺穿耳膜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