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杀人
前院传来喝声,大约是要送入洞房了。
姜婉苦笑,即使不让自己想那么多,但依旧会心疼。
“彩云,我……”姜婉推开门,刚刚叫出声,颈后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怎么回事?我这是在哪里?
眼前一片漆黑,姜婉只能漫无目的的走,什么也看不到。
“可惜了,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耳边似乎是有人在说话,但是姜婉却挣脱不开梦境的束缚。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耳边一直有人在说话,但是姜婉却丝毫不能发出声音。
“不……不要!”她惊恐的从梦中挣扎着起来,眼前一黑她差点又倒下去。
姜婉扶着床沿休息了一会才感觉到好受了些,只是……这并不是听松轩的格局,那么这是在哪里?
她记得自己分明是倒在了听松轩,当时有人偷袭自己,那个人是谁?
姜婉踉跄的从床上走到地下,光线不是很好,只隐隐约约看到桌子上有把东西,而且自己身上沉重的不像话,像是穿了什么精美华服一般。
空气中的血腥味很沉重,屋子也很闷,让姜婉心中作呕。
不对劲,这里实在是不对劲。
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催促着姜婉离开这里,而且她有不好的预感,像是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了一样。
桌子上反光的是匕首,这个匕首是娘亲留给自己的,因为是遗物,之前一直收拾放在箱底,这会为什么在这里?
姜婉下意识的把匕首抓在手里,急切的想要离开。
结果被地上的东西绊倒,一下子倒在地上。
外面吵杂声越来越近,火光一下子笼罩了这间屋子,姜婉一瞬间僵住,她手下的温热……
是血!
彭的一声门被撞开,第一个进来的是云昭,姜婉下意识的走过去想要抱住他,却被他狠狠推开。
紧接着是一巴掌打到了姜婉的脸上
“你这毒妇,你怎么下得去手啊!”此时云昭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润公子形象,眼神如同野兽一样盯着她,让她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姐姐,你就算是再怎么恨公主,也不能下如此毒手啊,这……”林可儿掩面而泣,仿佛真的是为她担心。
“你们在讲什么啊?”姜婉呆愣的坐在地上,完全不知道他们再讲什么。
云昭为什么要打她,林可儿这是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
“讲什么?好你个姜婉,害死了公主不说,还在这里狡辩,我当初怎么娶了你这个毒妇!”云昭看到姜婉这幅样子更是怒不可遏,以前那个单纯良善的姜婉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我没有害死公主。”姜婉摇头,她也是莫名其妙被人带到这里来的,发生了什么事她根本不知道。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难道还想狡辩不成吗?”云昭走到姜婉的面前,钳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看向自己。
“我是要娶公主不错,但是你怎么能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你的嫉妒心难道就如此之强,连公主都容忍不下了吗?”他怒喝着,目眦欲裂看着姜婉。
那可是公主!当今圣上的女儿!
如今死在这状元府,还是在大喜的日子,万一皇上动怒……
“我没有,夫君。”姜婉听着他们的话,心里渐渐明白了什么,这一切都是别人设计好了的。
公主死了,而且杀死公主的是她,姜婉!
“那你身上穿的是什么?”云昭冷笑,公主不明不白的死了,姜婉身上穿的是公主的凤袍,怎么让人相信?
而且,事到如今,只能让别人相信姜婉是害死公主的人了。
他眼底一片冰凉。
她身上穿的是什么?姜婉低头去看,入目的是一片刺目的红。
姜婉一瞬间心脏被谁捏了一样,呼吸都觉得困难,这个是……凤袍!
只有皇室之人才能穿的凤袍,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夫君,你要相信我,公主真的不是我杀的,我刚刚被人打晕醒过来就在这里了,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姜婉脑中一片空白,本能的抓住云昭的手,脸上惊恐的神色还没有褪下去。
“你别说了!”这一次,云昭没有牵住她,而且还把她狠狠往后面一推。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这把匕首是你娘亲给你的,除了你还有谁能够知道它的下落。你身上还有公主的血迹,难道你就不觉得心有不安吗?”云昭像是一只发狂的狮子,从地上拉起姜婉就往院子里带去。
“你摸着你的良心说,你心中没有一丝对公主不利的想法?”突然的放手让姜婉狠狠跌在地上,手心也被磨出了血。
此时此刻,姜婉感觉像是被世人遗弃,没人替她出来说话。
“我……”她涩然开口,心中痛的无法呼吸。
她承认自己是对公主有不好的想法,但是她万万没有想要加害公主的心思,她姜婉愧对于天地,但从未愧对于自己的良心。
姜婉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说自己没有,但是内心的谴责却让她开不了口,就是这一迟疑,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就是做贼心虚。
“哈哈,姜婉,我云昭自认为不曾亏待你一分,但是你却加害皇室之子,即使公主再怎么娇纵,你怎么能生出如此龌龊心思。”他满口的是道貌岸然,仁义礼智,但是他却丝毫未曾考虑过姜婉。
同床共枕七载,他竟然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曾给她。
“云昭……你为什么不愿相信我?”她是公主没错,但她是云昭妻子!成亲七载,没有想过为她澄清,而是将罪责全部推卸在她身上。
“姜婉,你让我如何相信你!”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仿佛看着她是个死人。
“难道你就不愿听我解释吗?我姜婉在你心中就是如此恶毒妇人?”一双眼神充满怨怼,云昭莫名心神一震。
他不由退后一步,是了。姜婉在他印象当中一直是温婉可人,从未做出过出格的事情。
眼下,却哪里还有机会让他反悔?
他闭起眼睛,不忍再看姜婉一眼。
“姜婉,事实容不得我相信你。”云昭转过身,颇有一丝于心不忍,但是话里却似乎是已经认定姜婉就是杀害公主之人。
云昭的态度让姜婉如同掉落了寒潭,丝丝的冷气透入骨髓,仿佛心脏都被冰冻。
“可我有什么理由去杀害公主!”姜婉眼中蓄满了泪水,声音也忍不住带着怒火,云昭的态度让她心寒,她也不过双十年华,却在最好的年纪嫁与云昭,换来的却是他今天的狠心。
“因为小姐妒忌公主取得状元爷欢心,不愿委身平妻之位!”一直站在人群落后的彩蝶忽然出声,众人看她时满面泪水,跌跌撞撞跑上前面对姜婉跪着。
彩蝶……怎么会?
“是奴婢的错,未曾注意小姐对公主的不满没有及时告诉状元爷,如果早知会发生这样的事,奴婢当时就不应该隐瞒。”她声泪俱下的哭诉,在姜婉听来却是剜心之举。
彩蝶……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要害她。
“你如实说来!”云昭猛地转身,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从紧握的拳头就可以看得出他的怒火。
“奴婢……小姐,彩蝶对不起您了。”彩蝶说完连续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直到额头都有血迹渗出。
姜婉面无表情的坐在地上,内心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很想放肆大笑几声,有朝一日她也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就连彩蝶什么时候对她有了叛主之心也不知晓。
“这还得需要从小姐面见公主说起,那日回来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并且有几天一直把玩着小姐母亲的遗物,奴婢担心小姐会闷出病来,劝小姐把匕首放着压箱底了。”她娓娓说道,期间偷偷看了姜婉几回,但是姜婉一言不发。
“小姐得知自己要沦为平妻的时候还气得把屋子里的瓷器全部摔了个稀巴烂,奴婢看着小姐表情阴郁,但是因为自己是个下人,也不敢多言。”说道这,彩蝶居然低声哭了起来,手脚并用爬到云昭的脚下扯住他的衣服,字字句句都是诉说姜婉对公主的大不敬。
“谁知今日状元爷大婚的时候,小姐心情不畅,去了您的书房将当初您赠予小姐的玉佩取出不说,还将匕首也一并带了去……”说到玉佩的事情彩蝶始终没有将头抬起来,玉佩……是她自己拿给姜婉的,除了彩云,没谁知道。
更何况彩云已经是个死人了,她做得滴水不漏,没人会发现。
“敬酒时小姐说要去新房见见新娘子,奴婢没意识到……求求状元爷开恩,饶了小姐吧。”
“小姐也是一时走火入魔……”彩蝶本就生的清纯可人,这几年姜婉从未亏待她,把她当做是亲生姐妹来看待,吃食上和姜婉几乎毫无差异。
受到了这样的待遇,身体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反而因为年龄原因,更是娇艳动人。
可是姜婉从未想过,她养在身边多年的人,会在这个时候,反咬她一口。
哭起来可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姜婉看来却是很讽刺。
她这一生,多的是眼瞎的时候。
“别怕,我会为你做主。”云昭轻轻将彩蝶拉起,并肩站在姜婉的面前,看的她想要作呕。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以说?”面对他的质问,姜婉没有反驳,只是觉得很可笑。
同床共枕七年的丈夫不愿意相信她,陪伴她长大的彩蝶污蔑她。
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只是彩蝶这一求情,不但害了自己,也把她拉了水。按照云昭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容忍一个叛主的人的。
“彩云呢?”姜婉猛地抬头,彩蝶是在撒谎,玉佩的事情当时三个人在场彩云一定知道的,她要揭穿彩蝶!
“你还担心其他人?彩云是你的帮凶,早在一个时辰以前就被乱棍打死丢入乱葬岗了。”他冷笑,彩云是他的人,没有想到跟了姜婉一阵子居然开始不听他的指令了,这次的事情和她有关系,连审问都不曾,直接打死。
“彩云……死了?”姜婉喃喃道,心中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恨意。
她仰天大笑,笑得眼睛泛出了泪花。
“云昭你我成亲数载,居然连半点情分都没有,彩云是你的人,这件事情与她何干?你怎么就忍心下得去手……”
“当初我就应该听我爹爹的话,不应该嫁你,到最后我也沦落到这么个下场。”
“要是……不曾认识你便好了。”姜婉失声痛哭,看得林可儿都有些于心不忍。
“你再说这些也无用,来人!把她给我压入柴房,等待圣上听候发落。”云昭一甩袖,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众人看着也陆续跟上,自始至终彩蝶也没有看过姜婉。
反倒是林可儿,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姜婉这幅模样刺激了她,众人走后还留下来落井下石。
“姐姐,瞧瞧你这幅模样,哪里像一个妻主。”到底是平时姜婉压制了她,这会什么也不管跑来讽刺。
“我现在的样子就是你今后的样子。”姜婉冷漠的看着林可儿,眼神却像是淬了毒。
她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立马走出了院子。
“快把她拖入柴房,站在这里丢人现眼!”众人离开过后空气片刻寂静,几个下人面面相觑不敢向前。
“我会自己走的。”姜婉一开口倒是让他们松了口气。
“夫人,得罪了。”姜婉跨步进入柴房,他们立马将屋子锁上。
对视之后皆是叹惋,可怜夫人了,平日里是个和蔼可亲的人,没有一点当家主母的架子可是……这回犯的可是滔天大罪啊。
这么好的主母……可惜了。
姜婉静静地坐在地上,此时她内心满目疮痍,彩云死了,连一个墓碑也没有,就这样丢入了乱葬岗。
是谁要如此陷害她,她自问从未得罪过谁,这一布局,步步都是好棋。
她顺着别人的陷阱跳进去,到最后万劫不复。
连彩蝶都背叛了她,呵呵,真是可笑。
可是,又会是谁,以牺牲公主的代价也要陷害她?
公主是圣上的掌上明珠,嫁与云昭已是下嫁,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姜婉能够预料到等待她的是什么。
或许云昭想的也是如此,把她推出去顶罪,还能减轻圣上对府上的怒火,但是她的下场必定是不好受的。
姜婉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也会落得如此下场,至亲至爱背叛她,到明日……她或许连明日的太阳都见不到。
既然他不仁在先,就不要怪她不义在后。
她姜婉就算是要死!也要死的有颜面。
柴房堆积的都是一些陈年木柴,烧起来绝对比薪柴好用,姜婉以前想过自己以后是怎么离开人世,却没有想过自己会葬身火场。
她,要死,但是绝对不能背负这个罪名。姜婉自诩清白,死也要落得个好名声,她不想到了黄泉,让爹娘蒙羞。
念及这事,姜婉扯下一块窗纱,狠心咬伤手指。
为由此写下血书,让圣上彻查此事,至于云昭……他不念及夫妻情分,伤她如此至深,甚至想着一命抵一命,换来他一世的荣华。
片刻,血书已经写好,姜婉小心翼翼折好放入门外。
“我姜婉自认对你们不薄,这封书信我想请你们送到圣上的手里,如果不成,递交给大理寺的刘侍郎。”门外一直有人守着,姜婉从门的缝隙推出外面。
“这……夫人,我们也是下人,哪能轻易出府。”门外的汉子犹豫不定,也不知是推迟为好还是收下。
“我姜婉不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定然有人陷害于我,只希望能够有人彻查此事还我一个清白,既然状元爷不愿意相信我,我只想能够争取。”姜婉孤注一掷,这一次她用的是生命来换。
她自知躲不过,但是死后她也要一个好名声,最好是查出凶手,还她一个清白。
“刘侍郎与我有几面之缘,你和他说我的名字即可。”怕是今后都见不到刘侍郎了,难得的清官。
姜婉将身上所有值钱的首饰全部褪下给门外的汉子,细声告诉他如何趁乱逃出去,这些首饰也够他这辈子生活无忧。
“好,夫人我一定会帮你这个忙的。”门外的人坚定地承诺,姜婉无声的笑了,眼角划过一滴泪。
若不是走投无路,她怎会出此下策,刘侍郎是个清官,明事理,他定会还她一个清白。
姜婉踉踉跄跄从地上站起,走到一个隐秘的角落取出火折子,隔间还有几坛烈酒,是云昭大婚特地从外面运来的,剩下几坛放在这里。
花费好些力气将酒坛打翻在地,顿时酒味弥漫整个房间,她将火折子点燃,轻轻松手,火折子掉在地上。
火折子燃起的火焰,带着森死亡的气息蔓延至干柴堆。
“轰”的一声,柴堆被点燃,柴房瞬间变成一片火海。
姜婉站立在火中,红色的嫁衣衬得她更是鬼魅几分,火舌将她吞噬的片刻,她冰冷空洞的眼眸忽然爆发出一种强烈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