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多重岭,关山雄踞,峰回七十二转,山路崎岖,少有人烟。
这唯一一条大道,还是当年赤炎国开国将军阮庭舫用五万步卒生生踏出来的,南通山河郡,北至崇文峰,若想离蜀,这条大道是必经之路。
时至傍晚,天色渐暗,此处位于山河郡与沐阳关交界处,有一个白衣少年骑着白马,腰负长剑,正从主道缓缓而行。
白衣少年名唤苏明楼。
他的脸色同他的白衣白马一样白,或者说是惨白,若是有人仔细观瞧,便能发现他身形微颤,额间也似有汗珠滴落,倒像握着缰绳来维持平衡。
又行出数丈,苏明楼一扯缰绳,翻身下马,握紧剑柄,嗓音沙哑到:“苏明楼在此,请诸位速速现身吧!”
山林中沙沙作响,顿时有个瘦弱身影一跃而出。
那人络腮满面,拦在大道上,明明是一幅赢弱的样子,却做这幅打扮,左手叉腰,右手提着一柄方头大锤,沉声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载,要想......”
这时他刚看清苏明楼的面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竟突然有些口吃:“要想从......从此过......那个......”
奇怪,明明已经演练过无数遍了,怎么在看到这位好看的小哥哥的时候突然就想不起来该怎么说了呢?
“闪开!”
不等他说完,苏明楼忽然欺身而上,一把将那瘦弱汉子抱在怀中,身形急闪数步,长剑顿时出鞘。
也在此时,似有破空声响起,嗖嗖嗖。
苏明楼长剑挽剑花,丁丁作响,数枚银光闪动的弩箭被弹射开去,插入树身。
他本就有内伤在身,挡掉这这几支弩箭后,胸口剧烈起伏,鲜血已在喉间。
苏明楼强行咽下,目光凛然,高声道:“苏明楼项上人头在此,偷偷摸摸跟了一路,想要,光明正大来取便是!”
话音刚落,一个低沉的声音顿时响起:“上!不留活口!”
躲在暗处的三名死士鱼贯而出,人人黑衣蒙面,手提幽绿短匕,显然那匕首上涂满了剧毒。
这三名死士身形矫健,从小被精心培养,悍不畏死,正如其名,死士,当死即死。
苏明楼看了被他推到一边的拦路汉子一眼,示意他快逃,要是因为自己连累到无辜的人命,尤其那个拦路汉子明显是女扮男装,豆蔻年华的女子要是死在这里,那该是何等的罪孽。
暗处有人低声一笑,呵,苏明楼,这一路上你都强装无事,但体内紊乱的气机可骗不了人,内伤在身,现下已是频临崩溃,我就不信你此时还有余力对抗余下的三个死士,妄你被誉为苏家剑池百年一遇的剑道天才,今日却要横死此地,要怪,就怪你那叛徒老爹吧。
苏明楼面对三名死士以命换命般的狂攻,毫无余力照顾他人,再也无心去管那个拦路汉子有没有趁乱逃跑抑或是被伤到,手中长剑挽转荡落,虽是堪堪挡住三名死士,看似滴水不漏,但却一退再退,紧握长剑的右手开始轻颤不止,额头冷汗不停滑落,显然已撑不住多久。
执剑者,首要稳剑,尤其苏家剑池,稚童习剑,便以青石砖压腕,每日提剑三炷香余,这是最基础的训练,别的更不用提了,每长一岁,添三砖,直至十二,当可习口诀,砥剑招,是以此时苏明楼内伤之剧,还支撑了这么久,单单此处便可见一斑。
那被苏明楼甩到一边的瘦弱汉子,看着那白衣剑客像神仙打架似的,浑身散发着俊逸,打从记事起,愣是没见过这么俊俏的人儿,竟是看得有些痴了,良久方才回过神。
而此时苏明楼眼瞅着就要支撑不住,站立都显困难,那络腮满面的汉子顿时眼珠乱转,心想这么好看的男人,要是折在这里,就当真是爆珍天物了,还不如给我救回去当压寨夫君!
也不知道从何处,那汉子掏出一只螺哨凑到嘴边,顿时这山林中,想起婉转螺声,那汉子吹罢,尖声喊道:“吴叔叔!救命啊!”
正值盛夏,林中惊起百鸟,纷纷而动。
那躲在暗处一直关注着战局的最后一名死士,也就是发号施令的那个,这才想起还有一个路人一直被他忽视了,心中懊悔不已,本以为这次苏明楼是死定了的,所以才放松了警惕,直到这个瘦弱汉子出声,才惊觉自己犯了最不该饭的错,然而还没等他准备杀掉那个瘦弱汉子,就觉察到一股庞大气机,以及浓浓的杀气,正迅速接近。
他顿时心思百转,终是咬了咬牙,不再理会大道之上的战局,多次死里逃生的经验和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此时不走怕是要折在这里了。
这个死士在山林见数个纵跃,消失不见,他比跟苏明楼缠斗的三人,修为更高,当是知道,若晚走一步,那散发出强大气机的高手赶到,恐怕四人都要交代在此处,所以只好将余下三人当作弃子,甚至连提醒的话都不敢说,他必须立刻返回,像小将军禀报此事。
他的真实身份是将军府的暗卫,并不是真的死士。他只是带了一批死士追杀苏明楼而已。
事实证明,这名暗卫的直觉是对的,那忽然出现在场中的麻衣剑客,仅仅一剑,便是削首两人,剑气余波直接将最后一人震成重伤,瘫软在地。
他并不是不能直接将三人斩尽杀绝,只是这些年来,经历很多事情后,养成的留活口习惯。
两鬓灰白的麻衣剑客将剑尖抵在重伤死士喉间,眉头微皱,淡然问道:“什么人?”
看起来像是......死士?
那死士则用行动回答了麻衣剑客,面容扭曲的笑了几声,便已磕掉齿缝毒药,当下便死了。
麻衣剑客虽说两鬓灰白,但脸庞却并不显苍老,看起来大概也就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
中年剑客并未理会身边重伤强撑着站起来的苏明楼,而是冲那蹲坐在地上的瘦弱汉子温醇一笑:“逃掉了一个,恐怕日后会有些小麻烦,你啊,好好打劫不行么,竟给我惹事!”
那瘦弱汉子吐了吐舌头,刚要说话,却发现脸色苍白的好看小哥哥身形微晃竟要跌倒,他顿时起身冲过去抱住已然昏迷的苏明楼:“呀,呀,这俊俏小哥哥晕倒啦......”
瘦弱汉子轻哼,却嘴边含笑:“真是没办法,又不能丢着不管,毕竟我吴叔叔在这看着呢,我吴叔叔心地宽广善良,你说是吧吴叔叔,咱们这次可是劫亏咯,要劫个人回去呢。”
麻衣剑客收剑入鞘,无奈一笑。
这个人,一看也不是省油的灯,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出现在这里的安得什么心,奈何被单纯好骗的关雎碰上了,吴听川苦涩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是福是祸,总之,这日后的日子,怕是没有之前那么太平咯,只希望,他可以完成师父的遗嘱,保护好关雎,不让她受任何伤害,不管这个人是谁,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麻烦,他都会尽全力保护好关雎。
罢了罢了,一切都是命。老天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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