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当年的一念之差……
“老奴不敢妄言,但方才吩咐下人备药之时,老奴已经审过了凝雅,这丫头不经吓,没几句便招了。”
王嬷嬷的话说到这里便停下了,老夫人没有急着追问结果,只是淡淡的抬头望向她。王嬷嬷轻轻的叹了一声,这才缓缓道来。
“凝雅只说是……丁香那丫头私下找了她,说是小姐们之间闹了些不愉快,三小姐也是憋着一口气……”
“丁香……三房的丫头?”
“是。”
老夫人淡笑一声,今夜的事情,二房可说是盘算的极其用心了,就连买通凝雅掉包白檀片一事都栽赃到了三房身上!
既然如此,那后来发生的事情又要如何解释?如此用心良苦的计策,难道就为了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嬷嬷以为经此一事,老夫人定然怒极攻心!
平日里府内各房之间无论如何勾心斗角,那也都是后院之内的事情。今儿个夜里却闹得沸沸扬扬,虽说佛门清净,可若这消息不胫而走,那侯府颜面又将置于何地?
可就在王嬷嬷忧心忡忡,想要宽慰老夫人几句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老夫人的面色稍稍缓解。只见她老人家将佛珠套入手腕,伸手端过面前的茶盏浅饮一口,缓缓抬起头看向她。
“习秋,这些年来,我一直纵着二房在侯府兴风作浪却视而不见,你可知是为何?”
“老奴明白您的良苦用心!您为了顾全大局,有些事情自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侯府这一辈子嗣凋零,唯一的男丁尹枫实日后必要继承家业。可是,这未来准皇后的人选却是不那么尽如人意。
嫡长女尹月见性子怯懦,可说是除了容貌一无是处!后宫佳丽三千,容貌姣姣者不胜繁几,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尹月见的心性和智机都不足以胜任皇后之位,更遑论要坐稳后座,隐蔽尹氏一族。
斟酌再三,尹箬兰才会入了老夫人法眼。毕竟,尹氏一族的荣耀都系于此女一身。虽说她只是个庶出的女儿,但这种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这也是为何这些年来,尹箬兰在侯府之内与嫡出的小姐待遇并无二的重要原因。
老夫人转而低头看向手腕处的佛珠,“那串无患子虽说不甚名贵,但却是老侯爷留给我的唯一念想,希望那丫头能够明白老身的心意。”
王嬷嬷听着老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双眉渐渐蹙紧,面色也倏然凝重。
“老祖宗,您的意思是……今夜之事……难道与大小姐有关?可是,若依着凝雅所言,一片檀香片所沾染的药量,足够大小姐与那两个丫头昏睡一整夜!且,老奴前去叫门之时,大小姐确是一副迷离将醒的模样。若说今夜之事与大小姐有关,这……”
王嬷嬷言辞犹豫,难以置信的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淡淡的摇了摇头,“如若不然,你可还能想出更合理的解释?”
王嬷嬷将整件事重新捋顺一遍,越想越觉得老夫人所言有理,可越是所有猜测都指向尹月见,王嬷嬷越是难以接受这样的猜测。
“习秋,这些年来,可是我真的做错了?”
看着老夫人落寞的神情,王嬷嬷轻叹一声却是没有言语。她心中自是明白老夫人所言何意,但此事她亦是不知如何劝慰老夫人。
“若非当年老身一念之差……”
“老祖宗莫要自责!”王嬷嬷紧着拦了老夫人一句,低眉敛首,神色凝重,“老祖宗,当年之事与人无尤,要怪……只能怪皇后娘娘心邪善妒,您亦是被逼无奈!这些年来,若无您的庇佑,大小姐只怕也无法在这后院的安身立命。”
老夫人目光再次落到腕上的佛珠,眸色蓦然,长叹一声,“岚裳……哎……”
岚裳乃是当今皇后娘娘的闺名。
想当年,皇后娘娘诞下太子未出半载,皇上远征异族凯旋之际,竟然带回一位异族公主。此女生的与中原女子大相径庭,眉眼弯弯,眸色湛蓝,像极了一汪深潭,令人迷醉。
自此女入宫以来,皇上再未踏入其他宫殿一步!不出所料,只几月的光景,此女便身怀龙嗣,受尽恩宠。
尹岚裳本就是高祖钦点的皇后人选,这桩政治婚姻,注定了与皇权、荣耀密不可分、盘根错节!
好在皇上谨记祖制,也念着与皇后娘娘这份结发之情,没有真的废后另立。
可是,即便如此,皇后娘娘仍旧感觉受地位受到了威胁。辗转三载,皇后娘娘仍旧心存怨念,思量许久,终于对这位异族公主下了手。
那一日,皇后娘娘差了贴身的长侍来侯府传旨,以身体不适为由,将老夫人宣召入宫。那几日正逢尹月见生母难产临盆,老夫人本想等府内之事稳定之后再行入宫,奈何皇后急召,刻不容缓。
入宫之后,皇后娘娘谎称有孕,却因自身原因没有保住龙胎,在她声泪俱下的哀求中,老夫人终是心软应了她的恳求,陪她做了场戏。
深宅大院内,女人们的勾心斗角老夫人见的多了,她也曾在那样的环境中步步为营。一个侯府亦是如此,后宫之内,更是想象不出的波谲云诡!
皇后娘娘本就是侯府送入宫的女儿,如今她遇到了坎坷,无论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侯府的百年基业,老夫人都不可能袖手旁观!
即便……皇后娘娘的这招栽赃陷害着实有些阴险,可老夫人还是为了顾全大局只能咬着牙应下!
但……事实远比皇后娘娘对老人描述更加不堪!
皇后娘娘欲将她龙胎不保一事栽赃给那位异族公祖,老夫人心想着大局已定,皇上多少念着情分不会重罚那位异族公主,皇后娘娘也能脱离困境。
虽说终究有些对不住那位陌不相识的女子,但她一人受累,总好过尹氏一族受到威胁。
可就在老夫人一脚踏入这个圈套开始,一切都变得脱离掌控!皇后娘娘压根儿未曾有孕,更说不上小产栽赃与他人。
一切都是皇后一手策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