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夜难眠1

这一夜，感到难以熬过去的，并不只是许知汝一个人而已。

就算不提胖的人，单论许知汝身边的平香，她自然也是感觉难熬的。

虽然说，小姐和自己是以这样的方式被带出了许府，但是不论怎么说，她们好歹也是出来了。

不过，平香所忧心的东西，自然也因此和许知汝有些相差不多的地方，毕竟，这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比如，许知汝的未来怎么办，平香自己的前路怎么走……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平香不是个缺心眼、大咧咧的丫头。

正好相反的，她是个懂得为自己盘算将来的人。

自从她那同父异母的妹妹水墨，被许家大小姐许知愿这恶毒的女人，为了推脱自己犯的罪过而嫁祸，最终落得个遭受虐待酷刑致死之后，平香就算以前没有什么想法，现在却也不得不为自己做好打算了。

平香还不想死。

虽然她知道自己只是个奴婢，这命，是被别人轻贱得不得了的那种命；可她却真的不想就这样结束。凭什么呢，她自认自己这辈子就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就只能落得一个被别人欺凌到头上的局面呢？她不想被人轻贱，却也是个不屑于去轻贱别人的角色。

从这一点上来说，平香和她的主子许知汝，还是有一定程度上的相似的。两人虽然都是能忍耐的人，但骨子里也都是有自尊的。这对主仆，也算得上是形影相吊的姐妹了。

但是，除了许知汝和平香这俩主仆之外，也还有那么几伙人，同样觉得这一晚如此难熬。这其中之一，便是那个一怒之下，把许氏家族的脸面都给毁了个干净的人——当今圣上的二皇子，沈卿墨。

沈卿墨既然胆敢做出，这种让所有人面上都无光的事情，也就表示他已经想好了后招。但，凡事都得讲个代价，纵然是沈卿墨已经做好了与所有人为敌的准备，却也不能代表这件事情就能善了了。

别的不说，最起码的，以后许家许宪这一脉的支持，恐怕沈卿墨就再也不能够得到了。少了许家许宪，也就相当于少了一座会移动的金库，再外加上一队知道如何敛财的游行商队。

这年月的，谁还不知道，虽然钱不是万能的，可没钱，却真的是万万不能的。

就更不要提，沈卿墨如今还身陷于与八皇子沈客争夺太子之位一事……因而，沈卿墨强娶了许知汝的这件事情，已经牵扯到了太多太多方面，现在完全不是简简单单的赔礼道歉，或者用钱用权就能解决问题了。

毕竟，道歉的那几句简简单单的空话，又怎么能真的让那群老奸巨猾的狐狸们收手呢，如果这真的有用，那么毫无疑问，沈卿墨一定是第一个走上游说众臣的道路的人；

再说到钱吧。要知道，许宪仅仅只凭一己之力，就能赚到许多金银财宝进来。那些钱的数目，多到了一般的普通百姓根本就不可能想象得到的地步。

而权力，说句实在话。因为沈客的母亲贵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这皇后自然要利用自己的身份地位，为自己的儿子多多筹备谋划了，沈客与他的皇后母后加在一起，沈卿墨又哪里能及得上他们的权势呢？

这些年来，倘若不是因为沈卿墨自身能力在沈客之上，且外有与他交好的江湖人士在皇宫外笼络民间人意，内有许家许宪在皇帝面前多多美言，恐怕沈卿墨早已被皇后母子踢出局外，被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这其中，许宪的态度是最为微妙的。许宪自知，倘若他与沈客一派结盟，以皇后那强势的作风，必然要将他给吃得死死的。如果他转而与沈卿墨为盟友，起码两人的关系还能算是对等的，如果沈卿墨胆敢过分，他可以转个身就把沈卿墨给卖了。

正是出于此般考量，许宪才最终力排众议，非要在皇后和沈客面前，给沈卿墨拉出了一支队伍出来，而他本人也为了沈卿墨“背书”。

这样一来，许宪也就直接跻身于，那皇子们斗争中的第一阶大功臣队伍里了。许宪毕竟是个宦官，虽然这个时代，宦官还不等同于阉人，只能算是近旁服侍皇族的人。可是宦官也确确实实是被正统的文臣武将们所不齿的东西。

宦官就相当于皇族的狗。而文臣武将起码还保留有自家的尊严，发展得好的还能称得上是大世家族。宦官就不一样了，他们本来就是地位卑贱出身，早在一开始就是受人白眼的，他们若后来发展得好了，也只不过是沦为皇族眼中的“奴才头子”一样的东西。

更不要提，自古以来，每朝每代都有“重农抑商”的风气。许宪身为宦官，本来已经低人一等，奈何他发家的手段还靠的是从商业，满朝野上不知多少人背后对他指指点点。

就算他做出再多利国利民的贡献，最后还不是沦为他人口中的笑柄而已？

幸而，许宪总归本质上是个商人，他还是得到皇帝破格赏识，任他专门为国库赚进金银。他面对外界对他做出的那些不良风评，也还能为了利益而强忍不悦。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想彻彻底底地翻身。

许宪也算是吃准了他和沈卿墨的这番利益关系，心中想着，谅这沈卿墨就算是再不喜欢许知愿，也应该会好好对待他的长嫡女儿，所以才会随了许知愿的心愿，撮合着把她嫁给沈卿墨。

可谁知道……沈卿墨果然“没有让许宪失望”呢？

所以现在，沈卿墨只在想一件事。

如果自己与许宪交恶，那么按照沈卿墨对许宪的多年了解，许宪这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行事作风，估计他许宪，也不会在沈卿墨与沈客两人的斗争之中，保持中立太久。

又或者，许宪直接恼羞成怒，反而与沈客直接结起盟来，直接把沈卿墨来个反杀，给沈卿墨一个措手不及也是未可知道的事情。

这局势，毕竟难以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