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活下去?
何言月揉了揉眼睛,看清眼前的人并不是其他人,正是侍卫尺年,越看他越觉得像是慕令,但仅仅是一种直觉。他与慕令,不论是从容貌、气质、还是说话风格,都截然不同,又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呢?
何言月摇了摇头,只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今夜本是来搭救湘南的,她自信这个计划没有问题,前提是尺年肯帮助她的情况下。
“说一千道一万,你这是答应了?”
尺年说:“我只是没有拒绝你而已,这和答应还不是一码事。”
嘴上说着嫌弃,但行动上还不是一样帮助了她嘛。
尺年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了。
“那好,此事托付给你,我也放心,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夜里出来太久别人会怀疑的。”何言月看着天色,已经是三更天了,她也该回去了。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
“何言月?”
尺年故意突然在后面这样叫道。
何言月只微微停留了一刻,她差一点就立刻回头应了,最后还是慢慢回过头,说:“三小姐的名字是禁忌,尽管你是大将军的得力手下,触碰到这条线也是性命攸关,还望尺统领谨言慎行才是。”
尺年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说道:“你想太多了,我只是随口叫了一个名字而已。还真是不说也没发现,你的名字和先夫人的名字倒是有些相像呢。”
何言月当然也没有发现过,经他这么一提的话……何言月,月?望舒?
在神话故事中望舒是为月亮驾车的神仙,也代指月亮。她记得母亲曾说过,生下她的那夜母亲梦到了一位神仙驾车从月上驾车驶下来,对母亲说:这孩子是月亮赐给她的,日后若有为难,月亮会救她一命的。
所以母亲给她取名为言月。
现在再想起望舒这个名字,何言月才发现其中的奥妙。
原来重生到望舒的身上不是平白无故的,难道自己真的是托生的吗?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都是乱力怪神罢了,若是有的话,也不过是世人编造出来的梦境而已了。
老天爷如果真的存在,也不会叫她前世死得如此凄惨了。
何言月回答说:“我只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有幸见得夫人几面。不过……还是不要再提夫人为好,这芳华院内已经有了一位夫人了,再提先夫人的话可是会被杀头的。”
“今夜之事,你知我知,除此之外也只有月亮知道了。”尺年上前两步握住她的肩膀,说:“我带你下去。”
何言月的耳边生起了风,真是神奇的感觉,仿佛回到了三年前,慕令带着她飞上房顶,指着西北的方向说:夫人,大将军就正在这个方向奋勇杀敌呢。
都是往事罢了。
往事如潮却淡如水,何况都是这些不好的回忆。
何言月苦笑一声,说:“告辞了。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
尺年也说:“记得你答应过我的。”
何言月觉得他有些可爱,答应他好好活着吗?好像唯独这一点做不到了,她这条命就是回来复仇的,待让慕临渊和何言叶被投入大狱后,她也没有什么念想继续活下去了,到时候就回到何府埋葬那条黑狗的池塘边自尽。
她连位置都想好了。
可惜前世是死无全尸,她更是连个坟茔都没有,尸体是被那条黑狗吃下去的,真是……可笑。
她快要走到之时,突然咳嗽了起来,咳得十分厉害,以至于要扶着墙壁,她竟然连站都站不稳了。
是白日倒发作了吗?这才过去几日就如此严重了吗?难道还是受了什么内伤?
她不知道也想不通,只能撑着这副病体继续度日。
直到她咳得再也咳不出血了,便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整理一下衣裳继续向厢房走去。
何言月回到房间时,望晴已经睡下了,她轻手轻脚地躺在床上,可是依旧睡不着。
她一直在回想着尺年的话,难以忘怀。
一双眼睛直直地撑着,连眨一下都不曾有过,两行清泪很快顺着眼角流下去,滴落在枕上,一切都没有声音。
她想起了一切的开始……那是第一次遇见慕临渊。
三年前,她与小茴前往城外的姑苏寺进香,没想到路上惊了马,马带着车直撞向山边的悬崖。
她当时害怕极了,手掌握着车门想要跳下去,可是马车行驶得飞快,她迟迟不敢跳下去。
马车先是撞到了树上,将小茴甩了下去,眼看就要跌落山崖时,横空飞出一道身影,只一下便制住了发狂的马。
那道身影颀长又健硕,动作矫捷又轻快,仿佛是天上的神兵,便这样救了她。
之后她便昏迷了过去,再次醒来之时已经回到了阁老府,她难以忘记那道身影,立誓今生非他不嫁。
正是天公作美,她得知搭救之人正是当朝大将军慕临渊。慕临渊适逢打了胜仗班师回朝,凯旋的他正在回京复命的路上偶然救下了一名女子。
回京领命后,圣上特奖大将军与阁老家的三女儿联姻。何家三女容貌品行皆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尤其是三女何言月,九岁便被封了诰命,琴棋书画无不精通。
可谁成想最后竟然落了个这般田地。
何言月想到这里,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坠下来,半边枕头都被泪水洇湿了。
这些都有什么用?还不是最后被人害死在牢中?甚至死无全尸。
曾经以为拥有了全世界,可现在还不过是一抔黄土。
山盟海誓都是过眼云烟,曾经的赞美不过都是阿谀奉承,若她抛下了这些头衔,连一个真心对她的人都没有。
不,还有。
是小茴与慕令吗?
她不禁叹了一口气,真心对她的人都受她所累,怕是他们两个也连个坟茔都没有吧?
以何言叶的性格,怎么可能给他们留个全尸?
何言月的眼睛泡在泪水中,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遇见他了。怎么会不后悔?说不后悔不过都是人嘴硬不肯承认罢了,她当然也是后悔了。
就这样她又足足捱到了天亮,她还在担心湘南的事。也不知道尺年将这件事办得怎么样了,她回想了一下,没错,清术与泻药,不会有问题的。
只是怕那生性多疑的慕临渊怀疑而已,除他之外,没有其他需要顾忌的。
“小舒,你怎么醒这么早?诶?”望晴趴到她的身侧,说:“你的眼睛怎么肿了?谁打你了?还是你哭过了?”
何言月摸了摸眼睛,竟然真的肿了!如此大意!她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再有什么事都不能再流泪了,会流泪的她早就死在地牢中了!
“没事,可能是睡觉时压到了眼睛而已。”
望晴嗯了一声,安慰道:“小舒别怕,一会我们洒扫完毕,我去厨房给你拿一个鸡蛋来,敷一敷眼睛就会好了。”
何言月摇摇头,说:“不必麻烦了,都是些小事而已。不过……”她担忧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说:“张妈的事还未解决完,我们可以出去吗?”
“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以前在阁老府芳叶院中死了下人再正常不过了,大家不会因为这个而什么都不做,到时候二小姐怪罪下来,我们可吃罪不起的。走吧,去干活了。”望晴每天都是一如既往的高兴,天天有说有笑的,尤其是对着她最好的朋友小舒。
平常的活计大半都是望晴干完的,她照顾小舒大病初愈,身体还未痊愈,也多半会抢着来干,不想累到小舒。望晴头也不抬地在院中认认真真扫着院子,何言月手中握着扫帚,时不时地扫一下,心中却在想着昨夜之事。
不仅仅是来搭救湘南的事,还有更多的是与尺年在月下交谈的情景。她总是不知不觉地回想起这些事。
为什么还没有听到风声?难道尺年还未解决完这些事吗?看着院中其他下人的神情,好像都不在意这件事?
张妈不是何言叶的奶娘吗?
直到扫完了院子,望晴帮忙收拾了一下工具,推着小舒说:“你先回房去休息吧,眼睛肿成这样也不便见风,待我去取个鸡蛋便回来找你。”她说完,蹦蹦跳跳地向着厨房跑去。
何言月原地转了一圈,抬头看向房顶,怎么还是不见尺年呢?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第一次发现心中竟然如此慌乱,她这是在担心一个人吗?
何言月回到了房间,现在她找不到尺年,尺年若是有消息会来主动找她的,若是有了危险,那么她也会听到风声。
太静了。这院子里毫无风声,连何言叶的卧房内都寂静无声。
何言月坐在房间内门口,并不是在等待望晴回来,她在等待尺年,希望尺年不会有任何危险吧。
曾经有人也是如此对她,小茴和慕令,可是他们都被自己所拖累了。她再也不想让不相干的人为她承担这些了。
何言月闭上眼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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