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同宿

唇角淡淡的勾起一抹笑意，齐晋压下心中的复杂思绪，朝着冬歌伸出手去。

“是么…。”

轻轻将瘦弱的纤细身躯拥入怀中，仿佛是对待稀释易碎的珍宝一般，带着几分冬歌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

用力咬着唇瓣，眼泪流的更加肆意，冬歌知道，她赌对了。

至少能够证明，这个男人，还对她有那么一丝的心软。

小手紧紧的抓住龙袍一角，就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像是在费力的压抑着什么一样。

她在他怀中轻轻抬头，带泪的眼眸中，盛满了不堪一击的柔弱。

“晋哥哥，我好怕……”

齐晋的心脏猛地一缩，那一瞬间，就好像看到了年少时，那个对自己充满了信任和依赖的小女孩。

于是他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嗓音也不自觉变得温柔了数倍。

“不怕，不怕……我在呢。”

他没有自称‘朕’，而是像从前那样，在她面前，他就只是他，喜欢着她的他。

冬歌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一切变化，苍白的小脸上，极快的划过一抹嘲讽之色。

血肉模糊的双手在齐晋的龙袍上留下片片血迹，冬歌低头闭上双眼，脑海中划过无数的景象，最后都停留在了哥哥那温和的面容之上。

放心吧哥哥，雏鸟，一定能够成长为凤凰的！

齐晋不知道冬歌的想法，即便能猜到一些，他也不会去深思什么，自始至终，他要的，不过一个她罢了，不管是以什么样的目的，只要她愿意留下，都是可以的。

“全贵！传朕的旨意……”

“别……晋哥哥，不要……”

齐晋本想唤来全贵，然后拟旨给冬歌一个像样的名分的，结果刚开口，就被冬歌拦住了。

不解的看向怀中的女人，齐晋没有开口询问，而是等着冬歌自己开口。

稍稍后退离开男人的怀抱，冬歌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双唇，这才开口道：“晋哥哥，我不想你因为可怜我，就封我一个名分，那样的同情，我不要！况且，如果被朝中大臣们知道，你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先是让我一个……罪臣之女入宫，然后贬我入浣衣局，又再度封名分与我，他们会如何想？”

罪臣之女四个字，冬歌说的格外清晰，不知道实在提醒齐晋，还是在警醒她自己。

齐晋没有想到，冬歌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他也知道这样看起来，似乎有些把旨意当成儿戏的感觉，可是当冬歌那般看着他，告诉他她害怕的时候，他不想去管任何人，任何想法，他想的，只是保护她。

抬手拂过她的发丝，齐晋的眼神中，盛满了难以忽视的温柔。

“别怕，你只需要将你自己，交给我便可。”

冬歌定定的看着他，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

全贵听到宣唤过来时，就看到两人静静对视的一幕，到底是见多识广的老人儿了，他识相的屏退了一众闲杂人等，将空间都留给齐晋和冬歌两人。

冬歌想笑，看到齐晋眼中的神情，她就特别的想要笑，一个杀死她兄长的男人，他眼中的深情，能有几分是真的呢？

但是她没有笑，而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再次依偎进了他的怀里。

“好，我将自己，全部交给你。”

青石铺就的宫道，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见证了在这深宫之中，来来去去的无数身影。

坐在龙撵之上，冬歌看着那路、那墙，思绪万千。

齐晋坐在她的身旁，视线一直胶着在她的身上，然而冬歌却始终没有察觉。

“歌儿，你在看什么？”

冬歌回过头来，额头上的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只见她淡淡一笑，开口道：“晋哥哥，在这深宫之中，不知道离去过多少的人呢。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我也死在了这里面，几十年过后，再无人知晓，这世间，曾有过一个名唤冬歌的人。”

齐晋皱起眉头，不明白冬歌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样的问题，想了想之后，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别怕，人都有一死，即便被世人遗忘又如何，至少，我会用一生记得你。”

“嗯……”冬歌淡淡应声，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她相信，他肯定会用一生记得她的！

入了齐晋的寝宫，一众太医早已等候了许久了。

“郡主怎么样？”

看着被太医们围起来检查、诊治的冬歌，齐晋的眉头就没有放松过。

听到问话，为首的太医院院士对着齐晋行了一礼，恭敬回道：“回皇上的话，微臣方才为郡主额头上的伤做了清理包扎，只要坚持涂抹雪颜露，便不会留下任何痕迹。郡主贵体倒是没有什么大碍，用一些驱寒之药去去寒气便可，只是双手因为之前就受了伤，又受了极重的寒气，所以恢复起来会有些缓慢，微臣为郡主开了泡汤之药，连续泡上十五日，便可痊愈。”

听到这番回答，齐晋才算是舒展开了眉头，对太医轻轻点了点头。

“嗯，退下吧。”

“是！臣等告退。”

等太医们都离开了之后，齐晋走到冬歌面前，一把将她拉至自己的怀中，然后拦腰抱起，朝着龙榻走去。

“啊……晋哥哥，你……”

冬歌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揽住了齐晋的脖颈，巴掌大的小脸儿上，布满了惊慌失措。

齐晋的胸膛明明很暖，可是冬歌却觉得遍体发凉，挣扎了几下，结果却不能撼动他分毫。

“别乱动，朕不会怎样的，你现在需要好好歇息。”

将怀中瘦弱的人儿放到龙榻之上，齐晋的动作是旁人不曾见过的轻柔。

冬歌有些呆怔的看着他，突然觉得好像这个场景有些莫名的熟悉，但是，她却想不起来究竟是和记忆中的哪一幕重叠了。

等回过神的时候，她却发现，齐晋正站在榻前准备更衣。

冬歌觉得心里有些发慌，他刚才不是说他不会怎样的么，现在这是……

“你……”

出口的嗓音已经带了几分颤抖，冬歌突然就后悔了，她似乎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仅仅只是这样，她已经开始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