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死而复生

海水没过罗雪曼的头顶，会游泳的她想要沉下去，还真是不容易。

她将双脚绞在一起，双手交叉，控制自己的身体，腥咸的海水直往鼻孔里钻，巨大的水压压迫着胸壁，她憋不住气，海水咕嘟咕嘟灌进胃里。

胸闷、腹胀加剧，罗雪曼的意识渐渐被吞没，一双大手环绕着她的细腰，将她托举起来，令她感觉仿若梦中。

她以为自己的灵魂定是已经朝着天堂飘升，远离了令她伤悲的俗世；她觉着，她这短暂的一生从未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天堂之门是会为她敞开的。

罗雪曼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里一片洁白，混沌的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还是依然活在充满了丑恶欺骗的世界上。

胀痛感从手臂延伸至体内，她动了动手指，片刻之后才抬起手狠狠的掐了脸蛋一爪，痛感明显，她恍然明白自己不过是在死亡边缘爬了一遭，又回到了现实；别说是天堂，哪怕是地狱都嫌弃她，不肯接收她。

“为什么我连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利都没有？”绝望涌上心头，死不能活不成，罗雪曼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凄怆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的大脑里乱作一团，被如何一蹴而就结束生命的设想塞得满满当当，甚至想到拔掉针头，用细小的针尖刺破咽喉，血尽而亡。

激烈的挣扎之后，罗雪曼最终没有实施再次自残的行动，她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盯着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流进她的血管，清洗着血液里的污浊。

“我怎么会在这里？”罗雪曼觉着救她的人完全是多此一举，违背了她的意愿，多管闲事的将她拉回了不愿意去面对的现实，浸泡在痛苦之中，这种感受远不如被海水吞噬好受。

护士进病房换液体，态度和蔼，轻言细语：“你醒了？”

罗雪曼面无表情，未做回应。

“放心吧，救治及时，你的身体没有大碍，很快就会好起来！”护士对罗雪曼不礼貌的态度不以为意，笑容依旧暖心。

面对与自个儿年龄一般大的护士，罗雪曼深感无地自容，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是谁救了我？”

“是一位年轻帅气的先生，他把你送到医院，替你支付了医疗费就走了！”

“他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护士摇摇头：“没有！他连姓名也没有留下，活脱脱做了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

“谢谢！”罗雪曼陷入了沉思。

她觉得自己很可笑，既然心中怨恨人家救了她，又何必打探人家的消息？

姜兰芳风风火火的赶到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罗雪曼，颤巍巍的握着她的手，老泪纵横，心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罗雪曼愧疚难当，伸手轻柔的擦拭着姜兰芳脸上的泪水，哽噎道：“妈，您别难过……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曼曼！”姜兰芳泣不成声，紧紧的拥抱罗雪曼：“都是妈妈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妈，您别这么说！是女儿不孝，让您担惊受怕了！”母亲的怀抱异常温暖，如同小时候那样，投进母亲的怀抱，罗雪曼就能感受到无穷的爱和力量，她安慰道：“妈，您放心，我再也不会做傻事，绝不会将您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留在这个世界上！”

“想明白了就好！”姜兰芳温柔的注视着罗雪曼，擦去她脸颊的泪水：“人活一辈子，沟沟坎坎何其多，一星半点挫折，算不得什么！曼曼，你要相信，生活是美好的，你一定能够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

“嗯！”罗雪曼用力点头，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姜兰芳泪中带笑：“饿了吧？想吃什么，妈给你去买！”

“妈，我不饿！”罗雪曼紧握姜兰芳的手：“有妈妈在我身边，我就觉着踏实！”

“好好好，妈妈陪着你，哪儿也不去！”姜兰芳细纹纵横的脸舒展开来，活到这把岁数，还有什么比女儿平安更令她感到欣慰。

高府院内。

高白枫一身湿漉漉的跳下汽车，从容不迫的走进别墅。

白伊兰瞅见高白枫那副落魄的模样，满面惊诧的迎上前，皱着鼻子，尖着手指捻着他的衣袖：“你这是怎么了？一身怪味，又腥又臭！”

“大惊小怪！”高白枫朝白伊兰翻了一个白眼儿，挣脱她的手，迈步朝楼上走去。

白伊兰喝道：“你给我站住！”

高白枫停下脚步，转身盯着白伊兰，不耐烦的问道：“母亲大人有何吩咐？”

“亏你还记得我是你妈！”白伊兰微蹙眉头，走到高白枫的面前：“说说清楚，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穿着衣服在海里洗了个澡而已，有什么稀奇！”高白枫警惕的侧脸朝楼上瞟了一眼。

“别看了，亏得你爸爸不在家，不然有你好看！”白伊兰面色严肃，眼里却全是宠溺：“高家就你这一根独苗，你应该清楚，你爸爸对你寄予多大的厚望！”

“又来了！”高白枫毫不遮掩内心的厌恶：“不如您跟我爸再生一个儿子？把厚望寄予在他身上！”

“死孩子，说什么呢你！”白伊兰嘴上骂着，却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与其动这种没着没调的歪心思，不如抓紧时间成家立业，给高家延续香火！”

“得！您还是饶了我吧！”高白枫眉头深锁：“我这一身又腥又臭，别熏着您！”

高白枫说完话，转身走上楼梯，白伊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简沫从英国回来了，你李阿姨约了咱们明晚一起吃饭，你必须到场！”

“她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那种带有附加条件的饭局，我不感兴趣！”高白枫没有回头，回话却飘下楼去。

“这可由不得你！不想惹恼你爸爸，你最好乖乖的！”白伊兰望着高白枫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嘀咕道：“这孩子，被我宠坏了，老大不小了还不懂得收敛，是该找个贤德能干的女孩子收收他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