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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关上沉重的隔音门,把包厢内的尖叫热闹都关在里面。
我深吸了两口气。
“晗晗,做你男朋友,我不胜荣幸。”
一晃十年了,他的声音好像不会褪色,依旧这么清晰。
但可惜,我早已配不上他现在的一句“不胜荣幸”。
领班急匆匆跑过来,看我走神,不高兴:“还愣着干什么,去把男厕所擦了,刚才又有客人吐里面了。”
我点头,推着工具车进了男厕。
收拾好呕吐物,我忽然听到火石摩擦的声音。
一转身,就看见季修一手拿着烟,靠在洗手池台边,目不斜视地看着我。
他怎么会进来……
我明明在门口立了“打扫中,暂停使用”的告示牌。
“手指怎么断的?”他目光不加掩饰的落在我左手上。
我攥着拳头,不说话。
“腿呢?怎么跛的?”
“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
季修冷笑一声,大步朝我走来,猛吸了一口烟,吐在我脸上。
“当年甩开我一走了之,人人都以为你飞上枝头做凤凰,难道飞得太高,摔成了残废?”
他言语讥讽。
我依旧不答。
沉默是最有力的武器。
这句话是当年为我辩护的律师说的。
他发狠似的掐着我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温晗,看在我们同学一场,要不要我帮帮你?”
帮我?
他恨我入骨,会这么好心?
果然,不待我回话,季修就神色乖张地勾起一侧嘴角,“要不,你开个价?”
门外有客人在催,我下意识要走,却被他拉进了厕所隔间,锁上了门。
“你要干什么!”我忍无可忍。
“你。”他手紧紧地压在我腰上,咬牙切齿。
“我说了,你开价。”
腰间炙热滚烫,像是有东西在身体里苏醒,熟悉的亲密感,我差点就想起他曾经抱我的那千万遍,差点就松动沦陷。
但我没见过如此蛮横无理的季修,从前他连吻我都反复试探。
他何时变成了这样?
空间狭小,鼻尖全是季修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不难闻,却很陌生。
我抬起头,对上那双无数个夜晚出现在我梦中的眼眸,唇边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嘲讽。
“季大院长,这是对我余情未了?”
季修气笑,“你也配?”
话虽如此,但他手上的力度半点没松。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我得救一般接起来。
“喂。”
“你下班了吗?我刚刚加完班,现在来接你,顺路送你回家。”
“好,一会见。”
挂断电话,季修面色不佳:“谁?”
“朋友。”我避重就轻。
他不说话,一把扳过我的脸,就要吻下来。
我吓了一跳,用尽力气将他推开。
“季修,你的女朋友在包厢里!”
“你终于叫我了。”
他一脸胜利者的模样,我仓皇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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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门前,江鹤卿看我出来,闪了闪车灯。
恰巧同学聚会也散了,我看见甘棠站在季修身边,挽着他的手。
那些人看到我,面色各异。
我收回视线,加快脚步上车,可还是将身后人的调侃听得一清二楚。
“你看看,这么好的车,果然是卖去咯。”
“你别说,有钱人的口味还真别致,要我还下不去口,哈哈哈。”
污言秽语在车门关上的一瞬间,消失殆尽。
我喘了口气,对江鹤卿笑了笑,“走吧。”
车子行驶在漆黑的夜。
一个红灯的路口,江鹤卿递来一杯豆浆。
“今天工作顺利吗?”
“嗯,挺好的。”我说着,接过豆浆,还很温热。
江鹤卿是我曾经的主治医生,也是我现在唯一的朋友,更是唯一了解我全部过去的人。
“以后不要再破费给我买宵夜了,蹭你的车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你现在要好好注意身体,晚上下班肯定饿了,喝点对胃也好。”
我应声,转头的瞬间被他看见了下巴上的淤青,他拧眉:“脸上怎么了?你是不是上班被欺负了?要不我还是给你换个工作吧。”
我摇头:“没事的,我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你别担心了。而且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或者我现在去找你们领班说明情况。”
我立刻摆手:“不要,今天是意外。”
“什么意外?”
对上江鹤卿关切的眼神,我顿了顿:“今天,我遇到他了。”
“他?”江鹤卿一时没反应过来。
“季修。”
江鹤卿讶异,良久的沉默后,复而又转头问我:“他对你还有感情?”
我看向向窗外,说不清什么心情,“嗯,他恨我。”
又或许,他都不愿意浪费感情去恨。
只是出于本能的报复。
他看我的眼神,和曾经的炙热情深,判若两人。
“那你……还爱他吗?”
我愣了愣。
似乎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季修和温晗,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在到达我家的最后一个路口,江鹤卿放慢了车速,关了远光,只打着两个近光灯。
路灯昏黄,在无尽的黑夜下做着无力的挣扎。
前方一片漆黑,未知的恐惧吞噬着一切。
就在这时,江鹤卿忽然侧过头,问了我一个问题。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替他坐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