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太想她了

时间白云苍狗，悠悠过隙，季寒的脾气日渐暴躁，很多时候，他发现自己有一股克制不住的想把帝都翻个底朝天的冲动。

余沁这个名字日日夜夜出现在他的脑袋里，无论怎么定心安神都无济于事。

仿佛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挖空了，明明感觉麻木，却一直叫嚣着提醒他，那个与他朝夕相处的人，如今不在了。

季寒很烦躁，一脚油门轰回了和余沁一起住过的家。

他们本是夫妻，却各自有各自的房间，结婚三年，除非偶尔醉酒后的情欲发泄，他从没有主动去过她房间。

余沁只带走少量必需品和她母亲的遗物，其他东西依旧留在这个房间，尤其是与季寒相关的一切。

房间一直有佣人打扫，所有东西摆放整齐，没有灰尘。

整个房间都是余沁的味道，铺在床上的被子似乎还留着她躺过的痕迹。

季寒在抽屉里翻到了余沁的日记。

才打开第一页，回忆便接踵而来。

——

今天，他们校篮球队又比赛了，他的队伍得了冠军，我就知道有他在一定会赢。他真的好棒，那么完美，无所不能。

怎么办，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了！

——

他溺水了，当时我都吓坏了，好怕他会有事，想都没想就冲进海里把他捞了上来，可是一不小心自己也溺了水，等我醒了变成是余诗救了她，也许我溺水昏迷后，的确是余诗救的他吧。

虽然想想还有些后怕，但感觉我们这也算是同生共死了吧，他会不会因此多在意我一点呢？

——

他和余诗在一起了。

本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变得优秀，就能有资格和他站在一起，可是他还是不爱我。

我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他，也害怕看到他和余诗甜蜜的样子，只能躲着他。

无论努力成什么样，在他面前，我永远卑微得抬不起头来……

——

今天我们领了证，他说不会有婚礼。

没关系，能和他结婚我已经很开心了，结婚证多神圣啊，我只用一张证击败了所有的情敌。

他不爱我没关系，习惯了朝夕相处的日子，说不定哪一天就爱我了，以后不爱我也没关系，反正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以后。

——

我昨天生病了，发了高烧，打电话给他，他说他很忙让我自己解决。

电话里传来忙音的时候，我哭了。

我在所有人面前骄傲，却只在他一个人面前自卑，我不敢说我生病难受，怕他说我矫情，看不起我。

可是我好希望他能来关心我，哪怕一句也好……

——

他又喝酒了，吐了，这已经数不清楚第多少次了，唉，不想管他，明明我生病的时候他从来都没管过我。

可看到他难受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给他收拾，换衣服，喂蜂蜜水，帮他用热毛巾擦干净身体，我怕他生病，我会心疼。

谁叫我狠不下心，非要犯贱喜欢他呢，明明他从来都没把我放在眼里，明明无论为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感动，都是我自找的。

——

好想你啊，妈妈。

你不在，我没有一个怀抱可以依靠，明明有两个家，却一个比一个冰冷，好孤独，我的心事无处可说。

也许某一天，我死在路上也不会有人为我收尸吧，更不会有人为我难过。

有时在想，这样的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呢，哪怕渴望一点点温暖这么小的奢求，都不能得到。

妈妈，我好想去找你，至少，全天下的人不爱我，你是爱我的……

……

季寒看完了所有的日记，身体像忽然之间变成了纸片，呵一口气也能让其摇晃。呼吸和手指都在颤动，慌乱中想把日记放回抽屉里，本子却没拿住掉在了地上。

早知道看完这些会心痛得站不稳，他一定不会看。

他这一年的所有压抑着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他太想她了。

十多年，他习惯她的叽叽喳喳，习惯她的纠缠不休，习惯她的咄咄逼人，更习惯了她给的爱。

现在却，没有了……

原来心痛是这种感觉，每一根细弱的汗毛都会变成钢针，密密麻麻顺着毛孔扎遍全身。

余沁的名字就像被人随手写在他胸口的钢笔字迹，他懒得理会。

那颜色越长越深，不知不觉竟然长成了纹身，不痛不痒的贴在心口上，他早就习惯了，可现在却被人用刀子连皮带肉的剜掉了。

他低头去找那个痕迹的时候，再也找不到，只看到鲜血淋漓，痛到不敢自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