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愤怒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默，但两人却并不因此而尴尬。

周政犹豫了一番，终于还是扯开一个笑容来，露出一排白净整齐的牙，看着直晃人眼，他轻声说道：“沛涵，我……我还是很担心你……”

这样的一句话忽然勾起沈沛涵的回忆。

那是一个雨中夹着雪的初春，周政打着伞怀中抱着棉衣站在沈沛涵面前，他的声音已经被风雪所掩盖，但沈沛涵依稀听的出那一句：

我很担心你。

独自奋斗在异国他乡的少女似乎就在那一句话之后动了心。那时候她多么希望能有一个理解自己的人陪在自己身边。

而周政就是在这样一个时候出现了，一切都刚刚好。沈沛涵以为他会像他所许诺的那样，陪她回国，陪她看她爱的故乡，陪她走过未来……

只不过，一切，都在那个夜晚结束了，那个有着明朗笑容的男孩爬上了自己室友的床……

想到这里，沈沛涵轻声叹了口气，算是对曾经的缅怀与释然，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她很好，他，也应该很好。

周政听到沈沛涵这声叹息，眼中神采更甚，他觉得自己的机会，就要来了。于是笑的更加灿烂。

“沛涵，我是爱你的，这一年多来，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你也，一定没有忘记我的，我们曾经是那样相爱。”

沈沛涵，皱了皱眉，毫不在意的说道：“你的爱太廉价了，我并不稀罕”

周政愣了愣，一咬牙，坐在沈沛涵身旁的空座儿上，看了眼沈沛涵背上的红肿，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于是语速更快。

“沛涵，你这样优秀的女孩子，为什么要在季凉川这样的纨绔子弟身上浪费青春呢？他不会真心对你的。”

沈沛涵有些厌恶的看了周政一眼，随手将针拔去，冷声道：“浪费青春？你是说我当年在你身上浪费青春嘛？周政，你有什么资格同季凉川相比，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说着，头也不回的推门离开输液室。却不想撞上一个宽阔的胸膛。

是熟悉的古龙水味儿，沈沛涵不用抬头便可以肯定这人就是季凉川了，本想调侃唐唐季少爷也有听人墙角的习惯，却不想被季凉川抢了先。

“想不到我的未婚妻小姐对我竟然这样维护，真是让季某受宠若惊。”季凉川笑笑的低头，贴着沈沛涵的耳朵轻轻吐气。

沈沛涵慌张的推开两步，已经红到了耳根。抬眼看去，始作俑者竟然还带着坏笑抱臂看着她。

“季大少爷，您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恶趣味？您这样……”

“我的人生只剩下捉弄你这点儿爱好了，还请未婚妻小姐不要夺人所好。”

沈沛涵双眉紧蹙，刚一张口又被季凉川抢了台词。

“走吧，未婚妻，我们该回家过我们的二人世界了。”说着便要拉沈沛涵离去，却不想这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放开，我自己会走。”

季凉川却并不以为意，不由分说的扯着沈沛涵往车库走去了。

今天的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令人愉悦的气味。

……

车子高速行驶在路上，沈沛涵出神的王者窗外，模糊的景色在眼底闪过，她百无聊赖的用食指敲打着下巴。

“外边儿有比我好看的景色吗？”季凉川瞥了瞥嘴，竟然有些吃味儿，这令沈沛涵很是开心，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来。

“这世间万物，也并不好看，只是比您季先生好看了一点儿而已。”

季凉川正要怒怼回去，忽然，清脆的铃声响了起来，季凉川顺手将手机递给沈沛涵：“这铃声太土，下次录一段儿我的语言做铃声。”

沈沛涵翻了个眼没理他，接过电话来，还未开口，电话那头便传来沈楚涯略显急促的声音：“沛涵吗？你现在能回家一趟吗？”

沈楚涯很少会这样催促她回家，这让她倍感疑惑，沈沛涵不解的皱了皱眉，开口试探着问道：“二叔，出什么事儿了吗？”

电话那头的沈楚涯支吾一声，并没说些什么，只说一句：“你快回来吧，有事儿和你商量。”说完，也不等沈沛涵反应便挂断了电话。

沈沛涵莫名其妙的收起手机。

“司机小季愿意为您效劳。”季凉川调转方向头，笑笑的看着沈沛涵，也并不打听沈家的事儿，只是没完没了的挑逗沈沛涵。

沈沛涵无奈了翻了翻眼，并不理会他，心中却开始盘算起来，沈楚涯找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回到沈家。

沈沛涵下了车子，车窗缓缓降下，季凉川有些轻浮的吹了一声口哨。

“需要我和你一起吗。”

“这种事就不劳烦季先生了。”沈沛涵回眸一笑，这一次，她语气没有嘲讽，反而充满着自信。

季凉川看着女人的笑容，隐藏在茶色墨镜下的眼底竟是温柔。

原来是这样啊。

她发自内心的笑容，季凉川踩了一脚油门，车子快速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真是好看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

今天的沈家有些反常。

佣人们十分安静，沈二婶还有沈子琪都不在，只有二叔脸色有些苍白，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桌子上放着一摞文件，字迹潦草，一看就是连夜赶出来的。

“怎么了，二叔，突然叫我。”

沈沛涵低声开口，虽然眼神冰冷，但是语气却唯唯诺诺的。

“最近……你一直在和季家少爷一起吧。”

他看到沈沛涵，神色顿时柔和了许多，但是不难看出，他要眼角的皱纹比任何时候都要多。

从面相气色看来，熬了不少的夜。

“二叔……你，你都知道啦。”沈沛涵用脚尖点了点地，有些小女人的扭捏，：“凉川真是的……明明让他不要说的……”

沈楚涯盯着沈沛涵，用家长模样开口，“沛涵，这件事就是你不懂事了，晚上不回来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要不是凉川告诉我，我要多担心你。”

担心她没死在外面吗。

沈沛涵心中冷战，面上依旧扭扭捏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男人脸色微变，显然懒得玩这种家家酒游戏，直接开口道：“那你有没有问他关于新企业白氏的事？”

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站在一旁的女人也不着急，只是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在二叔炙热的视线内悠哉的喝了好几口茶水。

“白氏啊……二叔好像和我提起来过但是我没来得及问凉川……毕竟一直在……”

说到这里，她欲言又止，有些暧昧的看了一眼眼眶通红的二叔。

沈楚涯气的手指几乎把一旁的木质雕花捏碎。

这个废物。

看着沈沛涵一脸陶醉在自己爱情世界里面的模样，沈楚涯太阳穴的青筋就突突直跳，脑壳都连带着痛了起来。

他早就知道不能指望她什么，毕竟他大哥的女儿除了脸一无是处……如果今天面对自己的，和季凉川谈恋爱的是自己的女儿，那么所有的问题都好办了。

可是偏偏是她，是这个草包二流货色……

他一拳猛的锤在了玻璃桌面上，文件因为震动倾斜倒塌，散落了一桌子。

“二，二叔。”

似乎是被男人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到了，沈沛涵瘦弱的身躯一震，弯下腰害怕的收拾整理文件，眸子却快速的在上面浏览。

都是关于白氏的调查资料和股票分析。

她嘴角不经意上扬，看来这次是真真正正的用经济让沈氏感到痛楚了。

沈楚涯喘了几口粗气，然后点了一根雪茄，含在嘴巴里面，抽了好几口才平静下来，看着唯唯诺诺，带着浓厚怕意低头捡东西的女人，他努力的让自己声音柔和下来。

“沛涵，这件事对我们沈家很重要，你也不算是小孩了，你父亲当年在经济危机，为了沈家做了那么多……”

他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仿佛和他关系很好。

“沈家也算是半个名门望族，你妹妹什么样子，你也看在眼里，你就是我们沈家目前为止最看好的继承人……”

“……”

就是这副嘴脸。

沈沛涵捏紧手指，任由指甲陷进白暂的手心。

“……所以你也不能辜负他，对沈家的事也要多上心一些，这样二叔才能在董事会那边提点你。”

就是这副嘴脸！沈沛涵身体微微发抖，一个残忍的杀害了她父母的男人，怎么能用这种虚伪道让人作呕的语气用被他杀死的人为例子教育她？

为了沈家？

为了不辜负沈家？

还是尽量保全他自己的利益？沈沛涵脸色很差，一股杀意从自己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开始散发。

男人对上她眼睛的瞬间，心中咯噔一声，

但是只是一瞬间，沈沛涵就有些抱歉的笑了起来，低着头看地板，显得有些可怜。

“二叔……教育的对……是我贪玩了，我下次一定把二叔交代好的事情做好。”

“啊……嗯，这才懂事……”

沈楚涯缓缓答道，“你先回去吧。”

看着女人转过身的背影，他突然眯起了眸子，是自己的错觉吗……总觉得刚刚一瞬间，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大哥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