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有苦难言
所谓寃有头债有主,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我。但私底下我真正的苦衷又有几人知?
婚礼前夕,我回了一趟家,对父亲说,下个月我要结婚。
“在家结,还是在外面?”爹问。
“在外面。”我说。
“不回来了?”
“不回来。”
“我看结完婚,你们小俩口最好还是回来一趟,你那老远的,咱家亲戚本家肯定都不能去,你们小俩口就要回来,咱也请请亲戚本家什么,还还人情不说,起码也应应规矩。”
“我看看吧。”父亲的苦衷我理解,但我只能棱模两可。
我弟兄说是两个,真正作数的却只有我。俺哥自幼残疾,失去直立行走的本能,当然也丧失了劳动能力。从我记事起,每年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俺这一带男子,尤其是未成年男孩,不管你乐意不乐意,这一天一定要理发,俗称:推龙头,预示着将来走大运。小屁孩有几个乐意理发的?我自然也在其中,于是每到理发我就三十六计跑为上策。但无论我跑到哪旮旯躲猫猫,俺妈都能把我抓住,强按着理,哪怕让剃头刀在我头上嘠叽几下,爹妈也算了却心愿。哥哥就不同了,他要说也不理了。俺妈张嘴就来:不理就不理,就你这样的,理不理还不是外甥提灯笼——照舅(旧)。
当天晚上,爹手拿着一小沓钱对我说:“咱家的状况,不说你也知道,这几年大队虽然也给点工资,那也是刚够给你上学的费用,这四千块钱还是你哥在家喂猪攒下来的,我知道不多,但也就这么多了,宁宁也回来过,俺看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咱家的条件相信她也看得清清亮亮地,你回去对她多解释解释,也请你岳父岳母多多体谅,以后的日子也只能靠你自己了,你可要攒点劲争取把日子过宽敞了,这样就不辜负你岳父岳母对你的期望,更不辜负宁宁对你的一片真心??????”
我总以为再怎么着家里会给我一个整数的,谁想连半万都不到!甭说单位,就是整个北京城还有几人不知道美丽富饶的渤海湾呀!可现在呢?结个婚,家里居然就给四千,不说当事人宁宁这关过不去,这要在同事圈传开,我这脸还怎么在这圈里混?老爹呀,老爹,你好歹在村支部也混了好几十年,就算家没有,怎么着你也该出去筹筹,哪怕将来叫我还,我心也甘啊!现在你给我凑个整,让你儿子撑撑脸面也好啊!可俺老爹就是如此任性的不解风情。
当下,他见我神色不对,摆出他支部委员兼调解员调解村民的姿态把以上的境况摆事实讲道理对我温故而知新了一遍后,又高风亮节的拿出古训教导我: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我不服,但又能怎么样呢?只能如鲠在喉呐喊:俺的亲爹嘞,现在不是乱世造英雄时代,如今讲究个人英雄主义是永远成不了气候的,现在讲究的是团体合作精神,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还得三个桩呢!
这可好,回去该怎么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