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先动手。”
魏梦竹缠着导演,又哭又闹。
导演无奈,只好赔着笑脸安抚好她,转头板着脸将冯子期打发走。
“小冯啊,你难道忘了吗,咱们这部戏是秦氏集团投拍的。”
他故作神秘地勾住冯子期的肩,用手掩着嘴,朝魏梦竹的背影努努嘴道:“这位小姑奶奶可是秦家的侄女。”
冯子期心中老大的不快。
“人家一个电话,能打到秦家大小姐手机上,表姐妹啊!”
导演松开他的肩,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你一个小小的副导演,还想不想在剧组混了?就算你不混了,那席艾呢?”
席艾只是个十八线开外的小演员。
要是这部戏搞砸了,那她肯定没法在娱乐圈混下去。
冯子期紧紧攥起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终于缓缓松开手,道:“我知道了。”
下午那场戏,是男二来医院探望重病的妹妹。
化妆师纠结地问冯子期,“那席艾的头发,还要不要剃?”
结果自然是没剃成。
化妆师不知从哪里找来顶旧毛线帽,将她的头发紧贴头皮固定好,用帽子一遮,仅露出精灵般略尖的耳朵。
那张小脸上敷了好几层厚厚的粉,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她戴着那顶褪色的毛线帽,躺在病床上,像剧本里要求的那样,用被子掩住下半张脸,仅露出一双水润清澈的眼眸和耳朵尖。
这样的造型,换成其他女演员,不知道有多难看。
但摄像助理调好镜头,见了她的模样,忍不住开玩笑道:“我是不是走错片场了?病床上怎么塞了个精灵公主?”
冯子期坐在导演椅上,用近乎严苛的目光,打量着席艾的脸。
那张脸太过明艳,哪怕打扮成这样,也遮不住眸子里透出的灵气和眼角眉梢的美艳。
旁边饰演男二的林铮也是个新人演员。
他紧张地深吸一口气,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女孩,手心微微沁出一层汗。
“冯导,可以开始了吗?”
冯子期紧紧盯着她,“席艾?”
她闭上眼,眉心微微皱起,似乎在调整状态。
别人都不以为意。
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年纪那么轻,又没拍过什么戏,她的演技肯定入不了冯导的眼。
不过,那么美貌的女孩子还要什么演技?
去别的剧组里,安安静静地当个花瓶多好。
摄像助理有些同情席艾,忍不住担心她承受不住即将来临的苛责。
下一秒,病床上的女孩睁开了眼。
那双眸子里一片死灰。
冯子期对上那双空洞的眼睛,如同瞬间撞进荒芜的原野,全世界只剩下绝望的灰。
林铮倒吸了一口冷气。
“板!”
场记打板。
“演员准备,”冯子期立刻抓住席艾的状态,抬手道,“Action!”
男二入场。
身穿白色T恤的青涩少年走进病房,他背对着摄像机,身影明显地僵了僵。
病床上的少女双手紧紧抓住被子,把下半张脸埋起来,仅露出那双死寂的眸子。
在看到哥哥进门的刹那,那双眼睛里漾开圈圈涟漪。
灰色的世界里,漏进丝丝缕缕的光。
依赖、信任、不舍……还有一丝隐晦的质问。
种种情绪糅杂在那双清澈的眼眸里。
先前无波古井般的眸底,泛起复杂的波澜,犹如漩涡般将人紧紧吸了进去。
席艾开口了,声音闷闷地从被子下面传出来。
“哥哥……你来了。”
气息虚弱,细如蚊声,带着久病之人的无力感。
但语气里的雀跃抑也抑不住。
少女在哥哥面前,不自觉地带出撒娇的情绪。
这一声,唤得林铮双肩一颤。
冯子期看出他的异样,不但没喊卡,反而期待地看着两人。
“妹妹,你这些天……”
按照剧本里的设定,女主所在的话剧社排演了一出新剧目,即将在大学校园晚会上演出。
但男主有事出国,男二顶替男主陪女主日夜排练。
因此他抽不出时间来医院陪伴妹妹。
今天这场戏,就是男主回归,男二离开话剧社,黯然来到医院,探望半个月没见的妹妹。
林铮本来应该问她,这些天感觉怎么样。
但一对上那双灰暗而透着明媚的眼睛,林铮的心被一把攥起。
他第一次感受到男二应有的情绪。
自责和愧疚,还有对妹妹的无限怜爱,汹涌地涌进他的胸腔。
后半句台词,磕磕绊绊说不下去。
席艾看出林铮的异样,但她马上接住戏,犹豫着放下被子,露出担忧乖巧的脸。
“哥哥,”她虚弱地说道,“我想看看你。”
语气里带着些许撒娇似的责怪,更多的是不安和犹疑,一面自责生病拖累家人,一面害怕遭到哥哥的厌弃。
这句台词本应放在林铮的台词后。
但一提前,林铮顿时反应过来,控制不住地扑到妹妹床前。
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伸向那个深深埋在被褥间的黑色脑袋。
指尖刚触到剪得短短的板寸,林铮倏忽抬起头。
猛男落泪!
场外,冯子期满意地喊了声“卡”。
席艾松了口气,眼神又活了过来,探手抽了张纸巾递给林铮。
她记得,林铮后来走的是硬汉路线。
他虽然外形硬朗,身手突出,但一直没有得到大导演的赏识,最后沦落到二流剧组去当武替。
现在,这个肌肉线条健美的未来硬汉趴那里哭得满脸泪。
“来,擦一下。”
“是我对不起你,”林铮还没回过神来,狠狠敲自己的脑袋道,“渣男,妈的我就是个渣男。”
席艾默默地为这位猛男又扯了张纸巾。
等林铮的状态调整好,冯子期单独找他说了会儿戏,接下来的后半场戏,两人配合得颇为默契。
除了场记最后红了眼眶,忍不住响亮地擤了声鼻涕外,冯子期并未表现出丝毫的不满。
席艾卸了妆,开开心心地去领盒饭时,他还把自己盒饭里的鸡腿挟给她。
“继续保持。”
冯大导演扔下这句话,捧着盒青菜轻飘飘地去了。
席艾一愣神,林铮也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把盒饭里为数不多的炒肉丝挑给她。
“多吃点,不然会生病。”
她手腕被沉甸甸的饭盒坠得有些酸。
林铮对她露出同志般亲切的目光,“你太瘦了,以后想练肌肉,找我。”
席艾郑重地点点头,把冯导的鸡腿挟给他。
“减脂,增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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