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程咬金
可是她又不能随心而行,直接走上去给这人来上一巴掌,只好干巴巴地笑了一下。
“夜王殿下多虑了。这门姻缘乃是皇后娘娘所命,小小臣女,又怎敢起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心思呢?”
付未凝只是说一句话罢了,却几乎用出了全身的力气。
她的身子抖如筛糠,牙齿更是格格打架。
这倒不是因为她在害怕,实在是此时的状况有些超越人体本能。
在这寒风中,她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已经是一种奇迹了吧!
只可恨眼前的男人却好像完全没看到一般,还在这里和自己东拉西扯。
想到这里,付未凝突然一不小心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虽然她已经刻在骨子里的礼仪让她连喷嚏都打得无比优美,可是这毕竟是不雅之事。
付未凝愣了片刻,似是没有想到自己会突然做出这种事情,紧跟着便已经窘的满脸通红。
可是此时她却听到了一声轻笑,那笑声如此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这人还好意思笑?
付未凝深深地怀疑,君新锦大概是在报复自己刚刚的“利用”?
看着付未凝瘦削的肩膀随着寒风一阵阵的抖动着,君新锦仿佛才刚刚发现一般。
“哎!瞧本王如此粗心,大小姐都已经冻成这样了,来,快披上本王的衣服!”
君新锦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瞬间脱下自己身上的狐裘,直接裹在了付未凝身上。
这狐裘通体墨色,除了一圈雪白的滚边,便只有下摆的小小角落绣了几枝暗红的花朵,细细长长的花瓣支楞着,有种极致的美感。
付未凝曾在书上看过,这种花叫做彼岸花,传闻它盛开在黄泉路上,接引亡者。
每一个亡者走过黄泉路,目之所及,唯此一风景耳。
它能唤起人们对于前世的回忆,送亡者最后一程。
也许传说是真的吧,否则自己为何脑海中会出现那一幕幕尚未发生的事,那些不是前生又是什么呢?
只可惜此时这小小的娇艳的花朵,却被自己拖在地上。
相府门口自然不会有积雪,可是这衣服却硬生生地扫上了一片脏污。
付未凝的个子,实在太矮了!
当衣服上身的那一刻,付未凝和君新锦都凝固了一瞬。
这件狐裘于君新锦而言固然算不得珍贵,不过是一条由十八条雪狐皮毛织就的外衣罢了,可是这绝不代表君新锦愿意看着它被泥土所污!
可是此时衣服已经变成了这样,君新锦又不可能将时光倒退回刚刚那刻,只好忍着不适放了手。
而付未凝却不是为此。
衣服又不是自己的,自然不心疼。
再说只是沾上些许泥土而已,洗洗就好了嘛!
虽然付未凝曾贵为皇后,对这些吃穿倒还真不如寻常贵女那般在意。
想她自出生起,穿的用的便是连府上的三等仆妇尚且不如,哪里还会在意这些呢?
她在意的是,男主为什么要把他的衣服披到自己的身上?
虽然自己目前也只十岁,还未及笄,可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的话,别人会怎样看待自己呢?
若是被太子发现的话……
呸!被别人如何看待又有什么重要!被太子发现又怎么样!
反正现在自己又不想和他成亲了!
刚刚想到这里,付未凝便已经释然了,想要将衣服脱下的手也变成了抓在衣服上。
毕竟这件狐裘披在身上实在是暖和至极。
虽然湿淋淋的衣服贴在身上,冰凉的让她的身体十分难受,可是毕竟这件狐裘可以阻住四面八方袭来的劲风,对于此时的她来说,实在是十分合宜。
“臣女多谢夜王殿下关心。”
付未凝停止了颤抖,笑得巧笑嫣然。
她的小脸瘦弱苍白,偏一双大眼睛此时闪动着狡黠的光芒。
是个不错的美人!
原本只是在人前随口拈来的称呼,君新锦此时却觉得这个称呼衬这个小丫头,似乎也不十分辱没。
虽如此做想,君新锦却笑着摇了摇头,把这个刚刚冒出的想法挥出了脑海之外。
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小丫头罢了,哪里有什么美丑可言。
不过这女子倒很特别,与方才的很辣相比,此时明明应该楚楚可怜,博得自己的怜惜,她却显的如此灵动。
不知不觉间,君新锦伸出右手食指在付未凝鼻尖上微微点了一下。
“别忘了霖州之行,我先走了啊!”
随后君新锦便大笑离去。
付未凝摸了摸自己被点过的鼻尖,狠狠揉了揉。
“风流鬼,连十岁的女孩都……”
要调戏!
最后三个字却湮没在怒吼的风声中。
付未凝再顾不得其他,连忙快步向向府内走去。
她明知道此时进去肯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可是她的身体再也受不住,必须要赶快回去换一件干净的衣服才行。
相府内的人早已听说过了付未凝今日大发神威的事情,看到她快步跑过都是一脸惊骇。
这个小丫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反抗精神了,难道传说中她打了大夫人身边的红人竟是真的吗?
她自出生起在相府内十年,这十年中过的都是为人所欺的生活,所有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现在付未凝却突然改换了一种样子,不禁令众人又惊又怕,不知道发了疯的付未凝下一鞭子会不会就落在自己的身上。
陈嬷嬷和彩翠的惨状早已经传遍了相府!
他们只不过是普通的丫鬟仆妇罢了,平日里欺负付未凝也只是为了让大夫人看着高兴,能多赏自己两个钱,可不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挑战付未凝的耐心!
付未凝迅速跑回了自己那简陋的屋子中,取出一块破旧的毛巾,将浑身的湿衣服脱下,用凉水将身上擦拭了一遍,这才换上干净的衣服。
以她的条件想要泡热水澡,至少此时是不可能的,因此她也不去厨房,准备先应付过接下来的刁难再说。
事情要一步一步的办,人也要一个一个的修理,端看以后会如何吧。
可是她在房间中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有人来房间问罪,心中不禁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