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岚推开窗,对着外头喊了一句:“今天是谁值班?”
门外的丫鬟没一个回应她,该打闹的打闹,该偷懒的偷懒。
苏云岚沉下脸,又问了一遍:“今天是谁值班?”
依旧无人应答。
苏云岚冷哼一声,不声不响的走出门,一院子的丫鬟在她出门后,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
“她以为她是谁?”
“就是,平日里就不得宠,还真当咱们是她的奴婢呢。”
“呸,她也配?”
几人骂骂咧咧的,像是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发泄口,足以把平日里积攒的不快情绪一口气全发泄出来。
“吵什么!”
一群丫鬟还要闹,打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影,吓得她们腿都僵了。
刘夫人身边的得力干将,府里最受尊敬的刘姑姑,板着一张死人脸,眼睛里的刀子能戳死人。
“姑……姑姑”几个丫鬟赶忙跪在地上,她们不怕苏云岚,不代表她们不怕刘姑姑,被刘姑姑抓到,不死也要脱层皮,攒了多年的脸面也就丢尽了。
刘姑姑眯着眼睛扫了一圈,问道:“刚刚在这儿偷懒的,都站出来。”
丫鬟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动。
苏云岚不紧不慢的说:“刘姑姑,不用问,都是偷懒的。”
刘姑姑不悦的瞥向苏云岚,这里的丫鬟都是她安排的,都是最不中用的人,原本打算用这些废物盯着苏云岚,可谁知道苏云岚这么狠,直接跑到刘夫人面前告了一状。
把一些秘而不宣的事全说了出来,高门大户最注重脸面,阖府上下都看着呢,万一哪个不经事的多嘴传了出去,刘夫人还做不做人了?
刘夫人当即就把锅全甩给了刘姑姑。
这才有了刘姑姑不情不愿的来帮苏云岚处理不懂事的丫鬟这一幕。
刘姑姑心里一百个不情愿,还是按照苏云岚所说,指着跪在地上的丫鬟们道:“侯府养你们,不是养主子,既然连二姑娘都服侍不好,也不用在府中待下去了,全给我滚出去!”
几个丫鬟大惊,万万没想到只是不服从苏云岚就要被赶出去。
苏云岚一点辩解的机会都没给她们,刘姑姑说完她就从袖中抓出一把碎银扔到了跪着的丫鬟面前。
“咱们好歹主仆一场,也不能苛待了你们,这些银子你们拿着。”少女的声音绵软柔糯。
可几个丫鬟脸上都羞得通红,钱都不敢再去捡,灰溜溜的跑出了院子门。
刘姑姑环视整个苏云岚住的云烟园,萧索、荒凉、只剩苏云岚一个人,心中的不快瞬间转化成嘴角挂着的讽刺,哼,赶走了人,没人可用,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办!
苏云岚笑嘻嘻的转头看向刘姑姑:“姑姑,如今我身边也没有可用的人了,说出去还不让外界笑话侯府,笑话母亲吗?有劳姑姑像母亲禀告一声,就说我找牙婆买几个能用的人。”
“姑娘用府里的丫鬟不就行了。”刘姑姑断然拒绝,在她看来,苏云岚此举就是得寸进尺,姑息不得。
苏云岚脸上的笑意不减,反问道:“要是用的再不合心意,难不成再让您跑一趟吗?这样我心里也过不去啊。”
刘姑姑:“……”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果然不能和二姑娘斗嘴!
苏云岚温和如初,笑着送走满腔怒火的刘姑姑,眼角露出一份凌厉。
身边的人,她会好好拣选!
第二日清早,苏云岚理直气壮的享受刘夫人送来的早饭,水晶虾饺、老鸭汤、云吞面,刘夫人在她的早饭上也是下足了功夫,生怕她吃的不好,到时候做苏云月的替身出岔子。
牙婆佝偻着背站在院子里,日头起来晒在天井里,晒得她满头大汗。
身旁的一群小丫头也都被晒得低下头,汗水打湿了领口。
“敢问二姑娘,可瞧一眼了吗?”牙婆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苏云岚慢条斯理的又喝了一口汤,轻瞟了一眼,牙婆赶忙低下头。
乖乖,这二姑娘比侯夫人还要厉害些,瞧上一眼就让她胆战心惊的。
这就是磨耐性,那些熬不住寂寞的奴才,反而无用。
……
日头光越来越毒辣,有几个小丫鬟晒不住,已是满脸的抱怨,牙婆自觉地把几个熬不住的小丫头筛了下去,只等着苏云岚又重新梳洗了走出门,她才谄媚的凑上前:“二姑娘,瞧瞧,留下的都是不错的。”
苏云岚示意牙婆闭嘴,挨个把小丫鬟们都看了一遍。
的确,挑出来的都是不差的,相貌出众,性子不急,只不过,都不是苏云岚想要的。
当初在皇宫中经历了太多背叛,苏云岚早明白了,若想控制一个人,须得完全控制他的生死才行。
“钱牙婆,有没有充没的?”
“二姑娘,您要那种人做什么?那都是犯了事的。”
钱牙婆有些不解为什么一个千金小姐要用那样的奴才,富贵人家对充没的官奴避之不及,这侯府的二姑娘真是个奇人。
苏云岚姑且一笑,未做回答。
只有那些一辈子没法翻身,要靠着她才能过上好日子的人,她才用的放心。
牙婆原本还想推荐自己身后的几个小丫头,可对上苏云岚的笑脸,心下一虚,连跑带赶的出了侯府,又一路小跑的带了一帮子人去了苏云岚的院子。
再来的一批比起方才的姑娘就差了许多,有男有女,相貌普通,更多的是一双眼里充满了虚无,像是看不见前路。
这样的人,苏云岚用的最合心意,她粗略的过了一眼,在一个丫头身上停住了眼神。
那是个面黄肌瘦的丫头,个子最小,一双手上带着茧子,额角有一小块赤红色的胎记。
牙婆道:“姑娘怎么看重了这一个?这是挑了三年都没卖出去的一个,各门各户都嫌她晦气。”
晦气?当然晦气了。
若不是她额角的绯红,苏云岚也许都认不出来,这就是日后名震大内的第一刺客,梅花十二,当初她执掌后宫,受到不少暗算,尤其是一手扶植她的赵皇后,对她恨之入骨,派出了刺客暗杀。
若不是当时宫内正在接待番邦的公主,有一行武功了得的番邦勇士拦住了刺客,她这位贵妃娘娘的命就真的丢了。
连斩十二位大内侍卫,把刀刺到她胸前一寸处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她额角如梅花一样红胎记,苏云岚一辈子都忘不了,就是她,梅花十二。
“你叫什么名字。”苏云岚站在她面前,没有动手抬起她的头,声音清脆。
“奴婢没有名字。”像是十几天没吃饭,声音嘶哑,一旁的牙婆恨不得上前甩她两个耳光。
苏云岚只看了一眼就拦住了牙婆的步子,又淡然道:“从今天起,你叫梅花十二,跟着我吧,我给你一口饭吃。”
牙婆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个瞧上去精明的二姑娘,竟选了个这么不顶用的。
苏云岚没理会她,陆陆续续又挑了两女一男。
两个女孩是一个落魄进士的女儿,略认得几个字,亲爹糟了连坐早早死了,牙婆看她们有几分姿色,打算卖到烟花巷,苏云岚看重了姐姐的一双会绣花的巧手,留下了这对姐妹。
男的身世更加可怜,十三四岁的年纪,原本是个秀才,前途无量,只可惜被卷进一场贪腐案中,被发配为奴,再晚一天就要送进宫里净身。
虽说有一股读书人的傲气,但没有男人会乐意断了子孙根。
牙婆看不懂苏云岚选人的标准,不过钱到位了,她也懒得管,收了银子就跑出了门。
苏云岚赶跑了院子里看热闹的丫鬟,又寻了理由打发走了刘夫人派来的眼线,关上了院子门。
“我如今买了你们,也算是给你们谋了一条出路,不管以前你们是什么身份,只需记住,现在我是你们的主子,懂了吗?”
几人嗯了一声,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
“你们姐妹,从今往后就忘了以前的名字,一个叫彩云,一个叫霁月。”
“至于你。”苏云岚转向跪在地上的秀才“我知你读过圣贤书,也不委屈你留在府里做扫地放马的差使,你去我的庄子上看着吧,定期像我回报就好,你叫什么名字?”
那秀才一愣,没想到会碰上这样的好事,忙答道:“回姑娘的话,我叫方胜辉。”
苏云岚略一点头,把田庄的钥匙交给了他。
这还是定远侯苏文睿在她出生时秉持家训送给他的,上一世被江姨娘连哄带骗的拿走了,害的她在宫中时都无钱打点,现在,江姨娘可别想拿到一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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