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黄泉之西

传说人有五世，五世一尽，回归星河，化为黄泉之水。

黄泉乃是一条引渡五世未尽的亡者灵魂通往下一世的河流，而引渡者，统称为摆渡人，居于黄泉之西的“摆渡山庄”。

这“摆渡山庄”由一位叫做秋实的摆渡人掌管，传达东极青华大帝的命令，引渡无数亡灵。

据说成为摆渡人皆是五世已尽，但生前执念极强，过不了黄泉者，被秋实抹去记忆，换去容貌，在黄泉引渡亡者，等待机缘，解除心中执念。

某一日，秋实站在黄泉入口，手持一册书本，闭目静思，似是等一个人出现。

果不其然，当一位眉清目秀、面容姣好的男子进去黄泉时，秋实立刻睁眼凝视：“站住。”

男子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如此依旧是俊俏非常，让人看了心情舒畅，男子站在秋实面前。

秋实打量了一番说：“你跟我回去。”

男子面不改色，淡然而语：“此是回哪儿去？”

秋实道：“你到了便知。”

所有进入黄泉者，皆会被一摆渡人引上摆渡舟，往黄泉之东孟婆山庄出发。

秋实把男子往黄泉之西带去，男子说：“为何这些人与我的方向相反？”

秋实闭目不语，盘腿静坐于小舟前方，泛舟者是一位瘦小的老头，老头咳嗽了几声道：“往东去者，乃是前往下一世，最东边有一处孟婆山庄，摆渡人们把这些亡者带入孟婆山庄，喝了那孟婆汤，即可去下一世了。”

男子眼中生了一丝希望，急切道：“那我为何要往西方去？”

老头笑了笑说：“既是青华大帝的命令，我一个泛舟的小老儿，又怎会知道！”

男子眼中的希望瞬间消失，又回到了之前的空洞。

秋实依旧静坐不语，男子也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黄泉两岸开满了地狱花，衬得黄泉极美。男子静静的听起了周围的声音，有哀鸣的哭声，有喜悦的笑声，也有似是埋怨的叹声......大概是生前还有愿望未实现，大概是想念谁了，或是不舍......谁又知道谁的想法呢！

很快，小舟停在了黄泉最西，这里有多处住所，皆是瓦石青砖，秋实指着一处黑暗之地说：“看到了么，这儿是黄泉的源头，魂归者皆化作一滴黄泉水，汇入这黄泉中。”

男子淡然开口，大概是好奇：“何故与我说这些？”

秋实笑了笑道：“时候到了，你自然明白。”

不一会儿，秋实带着男子来到了一入口，门匾上有小篆，写着“摆渡山庄”，门口有两名士兵把守。最左角有一石碑，上有刻字，内容为：“引渡他人者，其善兮，或为己兮，有一日，可往生兮。”

秋实与门口的侍卫点头示意，两名侍卫带着男子去了一处住所。

男子不反抗也不说话，似一木偶，任人摆布。

黄泉没有日与夜之分，只有无尽的黑夜，男子在房间里不言也不语，不知过了多久，两名侍卫把男子带到了摆渡殿，秋实坐于大殿正中，殿中只有他们二人。

秋实背对男子，眼中有一丝怜悯：“接青华大帝指令，今日起，你便是我的手下，来此是赐你姓名，换你容貌，再抹你记忆。”

男子不愿，似如临大敌，攥紧双拳摇头激动而语：“不可，我有姓名，有记忆，也有容貌，无需你赐予，无需你抹去，也无需换。你们这是什么地方，打劫人姓名，还要抹去记忆，换人容貌，与强盗何异。”说罢往大殿外走去。

秋实挥了挥衣袖，大殿的门便被锁了起来。

男子回头，心中愤怒不堪，怒吼道：“你便放了我，由我去那黄泉最东处，与那孟婆讨一碗汤喝了多好，何故留我于此，这般折磨我。”

秋实面无波澜，眼角虽有一丝触动，但很快就消失了，缓缓开口说道：“喝了那孟婆汤，你依旧会忘了她，与我抹去你的记忆有何差别？”

男子接话道：“有差别，喝了那东西，我往下一世去还可再与她相遇，若听了你的，便被你们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我如何与她再相见？”

秋实心中不知为何，总觉得看到了原来的自己，那时的自己也是这般，倔强而又不知所措。

秋实笑了笑道：“若是你没有下一世了，还如何与她相遇？”

男子听了这话，眼神呆滞，除了绝望看不到任何，踉跄了几步，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那些亡者都有，何故我没有？”

秋实听了大笑：“哈哈哈，不止你没有，我也没有，摆渡山庄的所有摆渡人都没有。”

男子惊愕，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

秋实转身，背对男子，男子看不到秋实的面容，不知秋实神情，只听秋实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人这一生一共有五世，五世一尽，皆会化作黄泉之水，但有一种特殊的存在，他们和你一样，心中有太深的执念，没能化作黄泉之水，因此被接到了摆渡山庄，成为摆渡人。他们把姓名、记忆和容貌给我们，我们会在适合的时候给他们与他们惦念的人重逢。这是交易。上天是公平的。”

男子深深吸了口气，小声道：“没了姓名与记忆，换了容貌，相见不识，又有何用？”

秋实接着说道：“我说了，上天是公平的，时机到了，你就知道了。”

男子不语，秋实回头，看着眼前的男子，依旧面无表情：“你可愿意相信我。”

男子点了点头说：“愿意。”

自此，摆渡山庄又多了一位名叫柏舟的摆渡人，这柏舟长相英俊，在摆渡山庄及整个黄泉都很受欢迎。

每日，柏舟都兢兢业业的完成自己的任务，之后一人静坐于摆渡舟，或是黄泉岸边的地狱花丛中，不言不语，看着黄泉漫漫黑夜的星空闭目静思，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他忘记了，但却如何都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