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探望

耿氏虽说不善言辞，可那心头却像是明镜儿似的。

听着林可这样说，眼圈儿一瞬间就红了起来，眼神暗淡的呜咽道：“是娘不中用，连累你们了。”

林可忙安慰道：“娘放心，可儿一定会想办法求了奶奶，给娘请郎中的。牛爷爷是最和气不过的郎中了，一定会好好的给娘看腿的。”

耿氏抹了一把眼泪：“牛爷爷是个好郎中，可却不会上咱们家的门。可儿，你老实告诉娘，娘这腿，到底还有救没救？”

林可特意封了耿氏腿上的穴道，这会儿故意忧伤道：“腿长在娘自己身上，娘自己感觉不到吗？”

耿氏的眼泪来得更汹涌了：“就是因为感觉不到，娘才会问你的啊。可儿，娘的腿是真的废了吗？”

看着林可不说话，耿氏的心就灰了一大半了，哭着捶着自己的腿：“没用啊，娘没用啊。娘护不住自己的孩子啊。可儿啊，你爹长年累月的不在家，咱们这个家，可要怎么办啊。”

林霞年纪到底小几岁，对林婆子还存在着几分奢望，安慰耿氏道：“娘且放心吧。奶奶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娘的腿废掉的。等奶奶醒了，霞儿就去跪着求奶奶，让奶奶拿了银子给娘看病。”

耿氏知道这是无用功，只闭着眼睛流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霞心疼耿氏，把林可拉到了一边，小声道：“大姐，你瞧着，这要怎么办啊？”

林可叹息道：“能怎么办。只能回头请了牛爷爷来瞧了再说了。”

林霞抠了抠手心：“爹每个月拿回来的钱，咱们是一个子儿都看不到。奶奶那只进不出的脾性，大姐你也是知道的。奶奶肯定是不肯出钱给娘瞧腿的……”

林可斜着眼睛看了林霞一眼：“嗯，你方才不是还说了，要去跪着求奶奶给娘看腿。怎么这会儿，就觉得奶奶不肯给钱了呢。”

林霞恼怒的瞪了林可一眼：“这还不是为了让娘宽心。奶奶的脾性，你还不知道？昨儿你那样子，她可没打算管你的死活。”

林可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伤，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咱们大房，在奶奶眼睛里，就是可有可无的。”

林霞也是很聪明的姑娘，一本正经的摇头道：“大姐说错了。原本咱们大房在奶奶眼睛里还是有点用的。毕竟娘操持家事，那可是一把好手。可是现在，娘这情况……就难说了。”

林可冷笑道：“怎么，二妹，难说了。你这是还对奶奶抱了几分幻想的意思了？”

林霞的嘴张了张，半晌才叹息道：“大姐，你的心思，我知道。昨儿奶奶的做法，的确是让你伤心了。可是大姐，娘毕竟是长媳，如果娘这边当真有了什么意外，奶奶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林可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道：“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想和你说话。横竖回头，我是不会去求人的。你要去求，那就去求吧。看人家会不会理你的。”

林霞一个人蹲在地上，抠着地上的泥巴，眼睛眨巴咂巴的看着林可，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氏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蹲在墙角玩泥巴的林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林霞慌乱的起身，尴尬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局促小声道：“四婶儿。”

刘氏笑道：“咋啦，这都是大姑娘了，还在玩儿泥巴呀？”

林霞尴尬笑了笑，对着里屋喊道：“大姐，四婶儿来了。”

然后才对着刘氏招呼道：“四婶儿是来看我娘的吧。”

刘氏忙道：“可不是，我今儿就陪着你娘跪了一小会儿，这会儿那膝盖还不太听使唤。我想着你娘跪了那么久，只怕是更难受。趁着这会儿大家都在各自房里的空档，来瞧瞧你娘。”

林霞心头十分辛酸。

按道理来说，耿氏是长嫂，平日里对这些小叔子，弟媳妇儿们也算是格外照顾了。

可现如今，这人躺床上了，妯娌要来探望一下，都要偷偷摸摸的。

这种感觉，实在是让林霞高兴不起来。

一时间连说话的想法都没有了。

好在林可听见声音就出来了，利索的招呼道：“四婶儿来了，快里面请。我娘正伤心着呢，四婶儿好歹帮我劝劝她。这腿坏了倒是不要紧，咱们想法子治。要是再给眼睛哭坏了，可怎么好。”

刘氏被吓了一跳，不可思议的看着林可：“可儿，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别开这种玩笑。你四婶儿经不住吓唬。”

林可一面陪着刘氏走进去，一面叹息道：“娘的腿，已经没知觉了。等着爹回来，看看是去请郎中，还是怎样。”

“当然是请郎中了。你爹不是糊涂人。这疼媳妇儿，还是会的。”

林可脸色十分尴尬，低着头，一声不吭。

那样子，就是不相信林老大的意思了。

刘氏叹了口气，拍了拍林可的手：“别着急啊，这办法总会有的。走，陪我去看看你娘。”

刘氏最怕看见别人哭。

听说耿氏在里面哭，就不想一个人进去，非要拉着林可作陪。

耿氏看见刘氏进来了，这眼泪就来得更汹涌了。

强撑着上半身坐了起来，呜呜咽咽的哭着：“翠花儿啊，你来了。”

刘氏的眼圈儿一瞬间就红了，飞快上前，拿了枕头垫在耿氏的背上，忙道：“大嫂，你别忙，咱们妯娌间，也不用这样客气。你就躺着吧。”

刘氏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个不停：“以后多得是时间躺着。我这房里，难得来个人，我总不好太失礼了。”

自从刘氏进门以来，看见的耿氏都是温柔坚强的，何曾看见过耿氏这样脆弱的时候。

一时间就更加心酸了，叹息着从衣袖里取出来一个长长的布袋子，飞快的给塞到刘氏的被子里，生怕被谁看见了一样，悄声道：“这是我娘家悄悄给我捎来的。大嫂你留着，养养身子。”

耿氏一摸，就知道里头装着的是花生。

心头一酸，眼泪又忍不住了，哽咽道：“翠花儿啊，要说这家里，还有谁是真心待我的。那就……那就只剩下你一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