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妥协

若是以往，罗生这么真诚地看着她，说出让她嫁给他的话，她一定会感动的不行。

可今天，宋溪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现在就把钱还回去，然后去找经理坦诚错误，或许一切还来得及。”这是她如今能想到的唯一的解决办法。

“小溪，你觉得可能么？你觉得公司还留得下我吗？恐怕以后在这个圈子里，我都难以立足了。”

“我不想再回到以前一无所有的日子了，小溪。”

他祈求地看着她。

她要是供出罗生，因为禁止办公室恋情，所以两人都会被开除。

她要是背下这锅，罗生一点事都没有，而她宋溪，则会前路渺茫。

“我发誓以后一定一辈子对你好，我会努力工作、努力赚钱，给你一个难忘的婚礼。”

他说的这些并不是宋溪真正在乎的，她要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此而已。

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我可以替你隐瞒，但并不表示我会承认这件事是我做的。我只会保持沉默，这是我仅存的尊严。”

“已经足够了，谢谢你小溪。”罗生激动地将她拥入怀中。

宋溪双臂垂下，面无表情。

第二天一早，宋溪向人事经理申请了离职。下午，总公司晟通集团发布了一封群邮件，是对宋溪泄密事件的处理，但并没公布资料的去向。但这下子，所有员工都知道宋溪这个人了，她为了利益背弃了职业道德。

宋溪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以前加入的人事群也都在讨论这件事，有很多难听的话，还有人私信宋溪，问她要脸么？还未等宋溪为自己辩解几句，就被群主踢出来了。这一次，她的声誉真是臭到家了。

隔天上午，人才市场有招聘会，宋溪决定前去一试。

然而，当她把简历递出去的时候，却遭到了白眼。

“你就是被晟通开除的宋溪？怎么还想做人事？”

“因为我大学的专业是这个，这些年也一直从事人事工作，所以这方面的工作经验比较足。”

“我看是泄露公司资料的经验比较足吧，还好意思说工作经验，这样挺不要脸的。”

“你亲眼看见我泄露资料了么，凭什么这么说我！”

自尊心受到从未有过的打击，宋溪再也无法忍受。

女子眼神轻蔑，音量提高道：“整个人事圈都知道了，难不成还能冤枉你？喏，你以前的人事主管就在那边，有种去跟她对峙啊！”

两人的争辩终究还是引来了大家的注意。

无数轻蔑的眼神就像是一把把利刃，都快戳破她的脊梁骨。

为了这份职业，为了这份委曲求全的爱情，值得么？

魂不守舍地走着，途径石陵大学的时候，遇到了先前所救的落水男子。

一个埋头走路，

一个看着学校出神。

猛地相撞，宋溪的魂儿也算是被撞回来了。

“是你啊……”宋溪尴尬地看着男子，“对不起，都怪我没仔细看路。”

“我没事。”男子神情担忧地看着宋溪，“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脸色不对。”

宋溪眼神回避，敷衍道：“我没事。”

“有困难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

“真的没事。”

宋溪往校园里看去，神情依旧悲伤。

好久没回母校了，古朴的建筑依旧驻守着这所百年老校，而年轻的面孔每年都会不同。

多年后又有谁还会记得，曾有一个叫宋溪的，在这里生活了四年。

“这个时候，爬山虎应该爬满整座塔楼了。”

男子眼里，却是眷恋。

宋溪惊讶问道：“你也是这里毕业的么？”

“我不是，因为我表弟的原因，我来过这里几次，他学的是企业管理。”

“企管一直是学校的重点专业，能考进企管，他一定很厉害。”

“的确，他是保送进石陵大学的。而且大学三年也一直是专业第一，总分也远远高于第二名。”

“三年？那还有一年呢？”

男子神情微变，迟疑了会说道：

“大四那年，车祸去世了。”

宋溪没想到触碰到了最忌讳的问题，连忙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这时两个打闹的孩子从宋溪身后跑过，无意碰撞到宋溪，若不是男子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宋溪怕是早已摔得四脚朝天。

虽然人没事，但手提包因为惯性甩了出去，扣子打开，里面的简历散落一地。

“阿姨，对不起。”两个孩子连忙弯腰收拾。

“没事，我自己来。”宋溪弯腰，拾起包包。

男子也加入其中，动作利落。

看着手中的十来份简历，他明白了宋溪心情低落的原因。

不过以她的履历，没理由找不到工作。

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况。

“想放弃了么？”男子关切问道。

宋溪无奈摇头，“有那么想过，但舍不得。”

“当你想要放弃的时候，想想你为什么坚持了这么久。而且胜利，也往往取决于最后一次的放手一搏。”

宋溪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他的话不无道理。

回去后，宋溪盯着人才招聘网出神，这两天她几乎往石陵市所有招人事的公司都投了简历，但一无所获。

她该如何是好。

这时，网站又给她推荐了新发布的相关职位，是招聘专员。

公司正是石陵市最有名的唐氏集团。

想起男子所说的话，宋溪决定放手一搏。

她以“最后的简历”为名，将简历制作成动态的书本模式，前三页以她的工作照为背景，将她的学历、工作经验等方面以对话框的形式展现出来。

“这人谁啊，工作这么努力？”

“她叫宋溪，石陵大学人力资源系毕业。”

“名校高材生啊。”

“嗯，而且在校期间每年都获得国家奖学金。”

……

最后一页，只有两句话：

“这是我的最后一份简历。”

“有缘，我们再次同行；无缘，你仍是我最热爱的职业。”

如此不标准的简历宋溪自己也是第一次见。不管了，最后一次，就放飞自我下，不那么拘谨了。

没想到不一会儿就接到了面试电话，虽然只是招聘专员的职位，但对现在的宋溪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恩赐了。

唐氏集团的电话刚结束，又一电话进来。

“请问是宋溪，宋小姐么？”

“我是。”

“你好，我是乔氏集团人力资源部的。我们公司正缺一个人事专员，不知你今天是否有时间过来了解下。”

乔氏集团？上午不是还和她争吵了么，怎么现在又来让她去面试了？

“实在不好意思，我已经找到工作了。”

就算找不到工作，她也绝不会去那。

“我们乔氏集团的福利待遇比同行业的要好，你不妨过来一趟，考虑清楚后再做决定。”

“不必了，我已经入职。”

乔氏的人事主管只能无奈挂断电话，起身前往副董事长办公室。

“颜总，我已经第一时间联系宋小姐了，但还是晚了一步。”

正在翻阅文件的颜玉停下动作，看了下时间。抬头的瞬间，眼神犀利而轻蔑。

“整整一个小时，还无功而返，这就是你的办事能力？！”

人事主管刚入职不久，听闻董事长夫人、亦是公司副董的颜玉高傲冷漠，这下是真的见识到了。

“人事专员并不难招，我会在三天内找到最合适的人选，还希望颜总能原谅。”

因为上午和宋溪争吵一事，在颜玉要求她通知宋溪来面试的时候，她的内心及其不愿。如今宋溪执意去其他公司上班，正如她意，免得见面后尴尬。

“人事专员不难招，人事主管同样如此！去人事总监那办离职手续，这个岗位需要更合适的人。”颜玉语气冷漠，神情不屑。

主管愣住。

“还不走？要我叫保安过来么？！”

因为又一大客户转向唐氏，颜玉本就心情烦躁，人事主管正好点燃了这根导火线，烧到了她自己。

来到唐氏集团6楼人力资源办公室，宋溪先填了求职申请表，然后由招聘专员进行第一轮面试。

问的都是人力资源六大模块中常见的几个问题，并让宋溪设计了一份关于招聘专员的岗位说明书。

十分钟后，宋溪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接着由人事主管进行第二轮面试。

不同于上一个面试官的能言会道，人事主管不苟言笑，显得很是严肃。不过宋溪很快调整好了心态，迎接即将到来的各种提问。

“宋溪，前不久被晟通地产开除的是不是？”

宋溪坦诚道：“是。”

“就说说泄密这事，我想听听本人的想法。”

“我没有泄密。”事已至此，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那泄密的是谁？”

“抱歉，我不能说。”

“为了别人赌上自己的声誉值得么？”

宋溪沉默。

“后悔的话，就把泄密的人告诉我，还可以还自己一个清白，有什么不好。”

“我不后悔。”

人事主管冷笑一声。

“只怕被别人当傻子耍你都不知道。”

宋溪愣住。

只是还未等她缓过来，主管已经将入职资料放到她面前。

“不过你的学历还不错，专业能力也可以，是个好苗子。”

“把资料填一下，定个确切时间，就来上班吧。”

大悲大喜，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