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望去,果然只有八个匣子,沫诗诗左右手下各一个。
显然是每人两匣子礼物,而这个每人堪堪不包括沫诗缈。
大夫人脸上笑意顿时凝滞,沫诗雪似乎也没想到这点,笑意尴尬在脸上,半晌才半嗔半怒道:“诗诗胡说什么呢,二妹来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拿便是。”
沫诗雪身后抱琴和入画干脆将两个匣子都摆在了沫诗缈面前,大有百般礼物任君挑选之意。
沫诗诗脸色微微一变,虽然都是两个匣子的礼物,可是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上都是无可比拟的。
“大姐,那些礼物二哥可是说将来为你添妆的。”
沫诗雪恍若未闻,“二哥久在边关,怕是不晓得家中庶务,二妹你别记挂在心里,我看这镯子很适合二妹你的肤色,老夫人您说呢?”
老夫人一双眼睛笑眯眯的,似乎很满意沫诗雪的表现,只是看到沫诗诗时多少带着几分不满意。
“二丫头,你二哥忘了,祖母给你补上。林妈妈,带着二丫头去我库房里看看,有什么中意的拿去便是。”
沫诗月顿时嘟嘴道:“祖母偏心,要是二姐姐把祖母的库房搬没了,看到是祖母不心疼死。”
老夫人乐了,瞪了沫诗月一眼,“瞎说,你二姐姐又不是你这个顽皮的,放心,你将来的嫁妆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沫诗月闻言顿时两颊绯红,拉着沫诗缈往外跑,“二姐姐,我知道什么宝贝好,走,咱们非把祖母的库房搬空了不可!”
这厢沫诗缈与沫诗月姐妹情深,那边大夫人连带着沫家大中小三朵金花莫不是神色各异。
大夫人笑意僵硬在脸上。
老太太竟是说把沫诗月的嫁妆准备好了,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把沫诗月的婚事也包在自己身上了?
沫诗雪虽是神色坦然,可是心底里却是恨死了沫诗缈。
老夫人的库房,从来只有三人能进去,如今沫诗缈倒是后来居上!
只是感觉到三皇子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沫诗雪又是浅浅一笑连忙遮掩了自己的不满。
沫诗诗恨得牙根痒痒,便是两匣子的礼物也不能让她半点开心。她鼓捣大夫人喊来沫诗缈只是为了给她难堪而已,为什么会发展到这种情况?
老夫人用自己的私库来贴补沫诗缈?从来,那里都是贴补沫诗月的!
沫诗小只是吃惊了一下而已,旋即又低下了头,只是看着匣子里的礼物眼中带着笑意。有这些礼物,起码就算将来母亲不给自己丰厚的嫁妆,她也能自己贴补一些。
似乎察觉到大厅内的异样气氛,御泽轩忽然间笑了起来,“瞧我糊涂了,竟是忘记了一件大事。”
白氏眉梢一挑,大事?
“一个月前,司瑜在边关和突厥打了两次胜仗,如今已经是正六品的昭武校尉了,恭喜老夫人,恭喜夫人。”
老夫人闻言不过是淡淡一笑,倒是大夫人闻言顿时喜笑颜开,“都说将门虎子,外甥像舅,果然司瑜这次出息了。”
老夫人闻言眼皮轻轻一抬,不过是个正六品的昭武校尉而已,竟也值得这般?过逝了的老太爷当年可是位列三公的。
沫诗诗、沫诗小齐齐上前,“恭喜老夫人,恭喜母亲。”
大夫人心喜,只觉得这两个庶女今个儿瞧着也顺眼了好多,沫诗诗圆圆润润,沫诗小温柔细腻,没平日里那般惹人嫌了。
“老夫人,正好今个儿天气也好,不如……”
“祖母,你瞧我给二姐姐挑的这匹料子不错吧?二姐姐皮肤水嫩,最是称了这胭脂醉的颜色。”
看到沫诗缈抱着的那匹绸缎,沫诗雪把下半句话都忘了,只是狠狠盯着沫诗缈,恨不得在那匹料子上灼出一个洞来。
那是云锦的胭脂醉,当初西凉来朝进贡了三匹而已,其中一匹云帝给了太后,一匹赏给了老夫人,而另一匹则是锁在宫中库房。
据说最得宠的白贤妃,最受云帝敬重的庄淑妃也都没讨得去那批云锦。沫诗雪十三岁生辰的时候想讨要这云锦做一件衣裳,结果却被老夫人婉拒。
说是年岁还小,压不住这富贵。
沫诗雪当即心中不满,心想老夫人偏爱五妹,什么好东西都留给她。可是却不想,竟日沫诗缈第一次进了老夫人的库房,竟然就拿了那匹云锦!
“这是什么料子?颜色真漂亮。”沫诗诗一脸艳慕,好像真的不知晓这云锦一般,沫诗雪闻言脸色却是更难看了。
大夫人也没想到老夫人沫诗缈竟是会挑选这一匹云锦,顿时狠狠瞪了她一眼,刚想要开口却听老夫人笑着说道:“倒是你会讨巧,正巧你二姐姐之前不在家,我这个老婆子也没给过她什么,便是一并送了便是。”
沫诗月直往老夫人怀抱里钻,嘴里还不依不饶,“我这是借花献佛,回头二姐姐才会给咱们做好吃的不是?”
大夫人闻言只想大喊,自己当家这些年还欠了这墨笙阁的吃的了,还是欠了墨笙阁的喝的了?哪一样不是好好的伺候着?
自己好吃好喝供养着,这才多久就被沫诗缈给收服了,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三妹少见多怪,让三皇子见笑了。诗诗,这是西凉进贡的云锦,是前些年皇上赏给老夫人的,一直被老夫人存在库里的,难道你忘了不成?”
沫诗诗自然是知道,只是没想到沫诗雪竟是还说自己少见多怪,她登时心底里气恼不已,看着沫诗雪和三皇子恨不得即刻去揭穿这两人的“奸情”,只是……此时去说似乎并不是恰当时机。
咽下了心中的恼火,沫诗诗如梦方醒,顺着沫诗雪的话一脸惊讶道:“大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时大姐十三岁生辰的时候,老夫人说是……”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似的,沫诗诗连忙住口,悄悄看了老夫人一眼,却见她似乎恍若未闻一般,正在和沫诗月玩笑,甚至都没往这边来看一样。
沫诗缈在榻前的绣墩上坐着,沫诗雪和沫诗诗的双簧自然是听在耳中,甚至于她余光还看到御泽轩唇角扬起的笑意,以及老夫人眼角微挑。
沫诗雪自以为聪明,用沫诗诗来引老夫人的话,想要老夫人把那云锦给自己,这算盘端的是打得精明,可是老夫人何等样人?
这两人一开口便知道她们会吐出多少唾沫星子,之所以不接话不过是因为御泽轩在场,家丑不可外扬罢了。只是,带御泽轩离开后,怕是这两人便要倒霉了。
而依照御泽轩的性格,这浑水他是不会淌的。
沫诗缈清楚得很,御泽轩无利不起早,他虽是可能喜欢沫诗雪的花容月貌,却决计不会得罪老夫人这个地位超然的一品诰命夫人的。
果然,御泽轩站起身来,刚想要告辞,外面却忽然传来高喝声,“丞相驾到!”
沫诗缈闻言一惊,心底里暗暗诧异:怎么每次御泽轩来的时候,姬璃渊那妖孽也来呢?莫非是专门来砸场子的?
搀扶着老夫人起身,尚未见姬璃渊其人,沫诗缈却已然闻到那曼珠沙华的芬香似的,眼前是一片五光十色的绚烂夺目。
感觉到老夫人也是身体异样,沫诗缈微微皱眉,莫非正如自己猜测的,姬璃渊是来砸场子的?
御泽轩送来的不过是几匣子礼物而已,可是姬璃渊送来的却是一溜排开的绫罗绸缎,有些便是沫诗缈前世也未曾见到过的。
“恭喜沫大小姐,有这么个年轻有为的兄长,真是可喜可贺了。”
不朝老夫人和白氏贺喜,反倒是恭喜沫诗雪,一瞬间沫诗缈便明白了这琳琅满目的丝绸的归属,从沫诗雪的目光中她读出了满满得意,甚至那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似乎有意炫耀一般。
“司瑜真是有心了。诗雪,还不快谢过丞相?真是劳烦丞相和三皇子了,都跑来这一趟。”
姬璃渊似乎才发现御泽轩的存在似的,闻言不由轻声一笑,“本相只是依照皇命行事罢了,不辛苦的。对了,沫二小姐,皇上倒也是赏赐了你,罗嬷嬷,还不进来?莫非要本相去请您老不成?”
“奴婢不敢。”
旋即进来的是一个五十余岁的宫装打扮的嬷嬷,一脸不苟言笑模样,语气中对姬璃渊却也没几分敬重似的。
沫诗缈细细望去却并不识得这罗嬷嬷,心底里不由诧异,什么时候皇宫里竟还隐藏着这么一个老嬷嬷?
“奴婢见过老夫人、夫人、二小姐。”罗嬷嬷礼仪十足。
只是老夫人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相反倒是大夫人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闪过一丝快意。
云帝赏赐给诗雪的是绫罗绸缎,而给沫诗缈那小贱人的却是一个教养嬷嬷,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自明。
至于云帝是不是有打自己脸的意思,她并不在乎,反正又不是自己教养的女儿。
何况,若真是如此,她也可以用此来教训沫诗缈,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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