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重量级人物相见、握手寒暄,言谈之中一派喜悦和乐。
明媚坐在最前排,满心复杂地看着霍文山。直到此刻,她仍是难以相信眼前这位温和儒雅的绅士,与昨晚扬起皮带的暴君是同一个人……
她不着痕迹看向霍仲庭的手背,唐老鸭已经不在,手背上那道暗红色的血痕很是清晰。而他的脸上,挂着习惯性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霍仲庭终于起身,道:“霍董,欢迎来明远视察。我们正在例会,不知道您大驾光临有何指示?”
霍文山转头,父子俩视线交锋,空气中悄然迸出晦暗不明的火花。
旁人不知,明媚却看得真切,不由地握紧了钢笔,担心这种火花会不受控制地四溅。她毕竟是没见识过霍文山的道行,只见霍文山笑容不减,带着赞许拍了拍霍仲庭的肩膀,“仲庭,明远新学期新气象,你做得很好,没让爸爸失望,呵呵。”
霍仲庭轻轻拿开他的手,回道:“虎父无犬子,接下来的计划,爸不妨拭目以待。”
“呵呵,有志气,真不愧是我霍文山的儿子!”霍文山目光扫过众人,在明媚脸上停顿了几秒,特意朝她伸出手来,“纪小姐,我跟你父亲也是故交,好好干!”
没想到他会突然跟自己说话,明媚慌忙放下钢笔,力持镇定地与他握手:“谢谢霍董,我会的。”
霍文山朝她点点头,含笑的眼眸有着让人难以察觉的冷光。
霍仲庭戒备地眯起眼眸,转头对明媚吩咐道:“去办公室帮霍董泡杯茶过来。”
“哦……好。”明媚立刻走出会议室。
走廊上,她舒了口气。
那种濒临窒息的低压气氛太教人难受,谈笑之间暗藏刀光剑影,叮咚校长应该也感觉到了吧?她到办公室,烧了一壶开水,找出霍仲庭常喝的红茶,端着托盘赶紧返回。
已经过了好几分钟,不知现在会议室里变成了怎样的光景?
明媚站在会议室外,脚步迟疑了片刻,推门进入。
耳边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大家好,我来自凌江市军事化教育基地第一队队长,我叫唐萧。接下来半个月,将由我负责带队,对明远学子进行军事化训练。”
这个名字如一道惊雷,毫无预期地炸入明媚的耳朵。
她浑身僵硬,只有托盘上的茶杯不自觉颤动了一下。
他刚才说,他叫唐萧?
没错听吧?会是自己等待和寻找八年的那位吗?
明媚屏住呼吸,抬头看去。
台上的男人三十来岁,身型高大结实,皮肤黝黑,说话时每个字都带着强劲的力量。此刻,正以军人的标准姿态站得笔直。
明媚心脏急促地跳动着,视线从对方冷毅的脸庞往下移动,最后落在那双站得笔直的长腿上。她知道,此唐萧非彼唐萧,除了名字一样,其他方面截然不同,根本不是自己要等的人……
强烈的失落感,在心底扩散。
忽然,一只有力的手稳住她的手腕,霍仲庭警告地提醒道:“你发什么呆?”她的手再打颤,托盘就要摔地上了。不敢想象一壶开水倒下来,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
明媚回神,撞见霍仲庭指责的眼神,立刻心虚地垂下眼眸。
只听霍文山道:“丁校提出了八字箴言,第一条就是‘自律’,跟我的看法不谋而合。我特地请来唐队长,就是要对明远的校纪校风进行整顿,半个月的强化训练不成,就一个月、两个月,总之一定要整顿出效果!”
明媚走到桌旁,放下托盘,泡上茶放在霍文山面前。转身时,目光情不自禁朝那位唐萧身上看去。仅是相同的名字,足以让她心潮起伏,难以平静。
似乎察觉她特别的注视,唐萧突然将目光投过来。
明媚怔怔地一颤,下意识摸向胸前的金属吊坠,为什么不是他呢?
唐萧,唐萧……八年了,埋藏心底深处的名字,她无数次想起,无数次梦见,有时候却记不清他的样子。难道,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了?
她垂下眼眸,眼眶微湿,升起一抹无人知晓的疼痛。
霍仲庭狐疑的黑眸从唐萧脸上扫过,口中却在冷静地回应霍文山:“霍董的初衷没错,但明远说到底是一所普通高中,高中生面临高考,每天学业负担繁重,半个月的军训时间已经足够了。”
霍文山道:“不,时间不重要,重在效果。”
霍仲庭立刻道:“据我所知,唐队长是我市军事教育基地水平最高的总教官,成绩斐然。由唐队长亲自带队,霍董对半个月的训练效果都没有信心吗?”
稍微对凌江军事化教育所有了解的,都知道唐萧这号人物,他更多的名头来自于训练手法的严酷,一度被学员称为“魔鬼糖”,正常人根本吃不消。
学生军训本就在新学期工作计划内,但霍文山突然带着“魔鬼糖”出现,以“绝对力度的整顿”为由,让他无法拒绝。
这会,在场众人都嗅到了火药的味道。
丁一栋摸着小胡子,哈哈笑起来:“好啦,霍董如此有心,就按霍董说的做。半个月做不好,就一个月,我支持。”
霍仲庭知道他经常不按理出牌,道:“丁校,让高三紧张备考的学生参与训练,我可以答应给一周时间,但是让全体老师也陪着一起军训,完全没有必要!”
丁一栋笑道:“霍董这么提议,自然有他的道理,老师们以身作则,说不定训练效果事半功倍。”
霍仲庭坚持反对:“老师们平日忙完工作已经很辛苦,如果参与军训,必然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再说,别的学校从来没这么做过!”父亲显然刻意挑事,他不想自己才管理学校没几天,便遭遇全校员工的埋怨,人心涣散。
会议室里坐着二三十名老师,连同吴克平等几位主任在内,听得都没敢出声。但当霍仲庭说完话时,他们脸上莫不露出认同之色。
霍文山嘴角噙着笑意:“仲庭,你说的有道理,老师们忙完工作再军训,确实辛苦,不过丁校跟我想的一样,老师以身作则,事半功倍,所以……”他话锋一转,别有深意地看向纪明媚,“纪小姐没有繁重的教学任务,又是明远师资队伍的最高代表,由你来陪学生一起军训,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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