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商人打扮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摊开手中的折扇,扇面上画着一位巧笑倩兮的女子,眉眼流转之间有种说不出的风情。画师技艺高超,竟像活了一般栩栩如生。
他对着扇子和赫尔岚打量了几眼,压低声音对侍立在他身后的随从说道,“是她吗?”
“三爷,绝不会错。奴才从她二人一进城便一路跟着,虽装成了男子模样,可也瞒不过咱们这群人的眼睛。”
被称为三爷的男子合上扇子,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那便好,这一路从京城追到了柳城,还没有哪次差事如这次这般难办。麻子,告诉兄弟们,等我的命令,再辛苦几日。那位的赏银可不是笔小数目,到时拿了银子,我带兄弟们好好松快松快。”
“是。”
说完,麻子便偷偷遛出了酒楼,不知往什么方向去了。
三爷端起茶水轻抿着,眼睛却不错珠的紧盯着赫尔岚。
如今虽身着男装,就如此清秀可人,若换上女装还不知如何惹人心动,难怪那位肯为她花大价钱。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若不是如此,模样如此出众的姑娘他还真狠不下心来。真是可惜了……
三爷看着赫尔岚她们离开了酒楼也不急,放下茶杯走到窗边向楼下望去,果然见她们身后十几步远鬼鬼祟祟的跟着一个青年男子。他胸有成竹的咧了咧嘴,摸了摸鹰钩鼻子,转身离开了。
赫尔岚和初夏同住一间上房,听店里的伙计说,她们来的正是时候,这两日恰巧赶得上柳城一年一度的冰花节。柳城百姓对这个节日极为看重,热闹程度仅次于除夕、中秋。
每逢冰花节,柳城的公子和未出阁的姑娘都会游船、吟诗,饮酒作乐,若哪位公子才识过人,有幸得到姑娘的青睐,姑娘便会将锦帕掷于公子船上,这是柳城女子唯一一个可以自己做主觅得佳婿的机会;也有不少有才识的公子,在这一日大放异彩,引得贵人垂青,自此飞黄腾达。
赫尔岚一听便来了兴致,故而决定多留两日,等到冰灯节结束后再动身南下,赶上的热闹岂能错过?
初夏虽觉得有些不妥,可也对此十分好奇,拦了几句便答应了下来。
两日过后,刚刚入夜,街上便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街边的小贩比平日多了几倍不止。青年女子无不身着锦衣华服,精心的化过妆容,熏了淡雅的熏香,用团扇或纱巾微微遮住俏丽的脸颊,在婢女的簇拥下婷婷袅袅的往冰河边走去。
翩翩公子们身着儒雅的公子衫,手拿折扇和诗集,坐在酒楼茶肆里指点江山、谈笑古今,目光却时不时的落在那些从楼下经过的女子身上。
冰河两边的石栏上挂满了各式花灯,河中的游船也是烛火通明。河边卖花的小女孩和老人满面含笑,似乎不知疲倦的唱着卖花的小调。
脂粉香气和淡淡的酒香驱散了冬夜河边的清冷,天上的皎月也显得更明亮了几分。
赫尔岚和初夏坐在游船的一张小桌旁,四周的文生公子各个不甘示弱的吟诵着一首首绝句佳对,书童们忙不迭的拿起纸币记录下来。
另外几艘女子们乘坐的游船中不时传来一阵阵轻笑声和琴声,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更是引得公子们频频回顾。
赫尔岚小酌了几杯女儿红,端着酒杯醉意朦胧的轻笑着吟道,“且就冰河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好诗!”一位身着浅蓝色衣衫的男子抚掌称赞道。
她微微挑眉侧脸看去,笑道,“多谢公子谬赞。”
“在下司马徽,敢问兄台贵上下?”
赫尔岚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回施一礼,“小弟赫尔。”
“以赫公子方才的诗定能艳压群芳,为何不去与他们一争高低?”司马徽在他身旁坐下,吩咐船家又添了几道酒菜。
“说句轻狂点的话,小弟不屑。”她狡黠的眨了眨眼睛,低声说道,“吟诗作画本是人生一大乐事,可这等俗人偏要扯上功名利禄、儿女姻缘,实在亵渎了书画之雅。”
司马徽看着她不禁有些愣了,他从未想到一个男子竟会如此娇俏可爱。
他连忙轻咳两声,掩住脸上的一抹红晕,微微向一旁躲了躲,“赫公子所言甚是,可书画虽雅,我等却始终是俗世中人,若能以此搏个前程不是锦上添花之事吗?”
赫尔岚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抬手将杯中清甜的酒水一饮而尽,“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既然司马兄意在富贵前程,该坐在那桌才是。”
她拿起筷子,点了点为了几句诗争得面红耳赤的一群人,略带几分讥讽的说道。
“赫公子恐怕误会了,在下虽然想谋个锦绣前程,却也不屑与那群有辱斯文之人为伍。敢问赫公子可也是今年八月进京赶考的考生?”
赫尔岚朗声一笑,“我?司马兄看我像吗?”
司马徽的眉心一蹙,有些不解的问道,“从方才的那句诗便看得出赫公子非池中之物,身为男儿理当一争魁首报效朝廷不是吗?才情满怀却甘心淹没于红尘之中,当真是暴殄天物。”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初夏看她的样子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不由得紧张的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说道,“公子,你喝醉了,我们回去吧。”
“哎,急什么?我还想看看今日能成就几段姻缘呢。”赫尔岚有些不满的嘟了嘟嘴,白皙的脸颊上飞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眼睛也有些微微泛红。
“是啊,不到子时这冰灯节可散不了呢。”司马徽也应声附和道,“听赫公子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敢问公子从何而来?”
“京城。”
“京城,是个好地方。在下今年八月进京赶考,若能有幸遇到赫公子,一定好好与你讨教。”
赫尔岚夹着花生米的手一顿,眼中浮现出一抹说不出是落寞还是洒脱的情绪,她低头一笑,“恐怕是遇不到了,在下南下回乡,此生不再入京。”
“那真是可惜了。”司马徽感叹的摇了摇头。“那既然今日有缘相见,可否向赫公子讨教讨教?”
“讨教可不敢当,司马兄请讲。”
司马徽也不客气,抿了一口酒水说道,“笔如墨竹发如雪,才赢天下,好多才子。”
“思如流星心存慧,智夺乾坤,满目巾帼。”赫尔岚不假思索的答道。
“水流璜石硫磺水石是泵。”
“日升辉月渗辉日月为明。”
两个人你来我往了几回,竟然不相伯仲,谁也不曾落于下风。
赫尔岚不禁高看了他几眼,她自小是在沈项钦的书房里玩大的,且天赋异禀能过目不忘,举国上下能与她势均力敌的人恐怕数不出几个,这个司马徽还当真算个人物。
对的兴起,他们竟有些惺惺相惜,若不是初夏拦着,恐怕两个人早已一个头磕在地上拜把子论兄弟了。
正在此时,远处的一艘游船里传来一阵仿若天籁之音的琴声,在空旷的河面上竟然久久回荡不肯散去。
众人不禁都安静了下来,纷纷侧耳倾听。
只听得琴声越来越近,一位书生惊呼道,“是苏家的船,里面坐的该不会……是苏小姐吧?”
“苏员外竟然舍得放苏小姐来冰花节?”
“若是谁能得到苏小姐的垂青,那日后……”
书生们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艘精致的游船,低声议论着。
“司马兄,这位苏小姐是什么人物?”赫尔岚咬着筷子,有些口齿不清的问道。
“赫公子有所不知,苏小姐闺名苏梦儿,是柳城的第一美女。虽说见过她样貌的人屈指可数,但各个都惊为天人。除此之外,苏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苏员外更是一城首富。就算苏小姐貌若无盐,上门求亲的男子也能从城南排到城东呢。”
司马徽的眼中不由得也流露出一丝跃跃欲试的渴望。
赫尔岚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纵然才识出众,却将功名利禄看的太重,实在不是件好事。
这时,透过窗子和熙熙攘攘的人群,隐约看到苏家的游船上缓缓走出两位婢女。婢女手中捧着一段丝绢,小心翼翼的拉开后,只见上面用娟秀的笔迹写着一副上联,‘翠叶烟腾冰碗碧’。
一位婢女福了福身子,说道,“各位公子有礼。我家小姐提了一副上联,方才各位也都见过了。若哪位公子对的下联最合我家小姐的心意,我家小姐便将她亲手绣的锦帕相赠。无论此人贫贱富贵、丑陋俊朗。各位公子只有一盏茶的时间,请。”
说完,两位婢女便起身回到了船舱里。
她的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沸腾了起来。苏家的言下之意是在公开招亲,若能一举成为苏家的乘龙快婿,日后即便不能高中,此生也享定了人间富贵。
一时间,几艘游船都喧闹了开来。司马徽也跃跃欲试的从书童手中接过纸笔,细细的思量着。只有赫尔岚仿若一位局外人,倚坐着肆意饮酒,不甚快哉。
目录
加书架
打赏
送月票
设置
详情页
1
张月票
2
张月票
3
张月票
4
张月票
10
张月票